满嘴是血,她那颗善良的心就象挨刀割一样,背地偷偷抹了眼泪。1960年她得了一场大病,濒于死亡。后来虽然得救,耳朵却聋了,听觉能力很低。她感到痛苦,在痛苦中思索,这是做了亏心事遭到神明的惩罚,“人容天不容”啊!如果今世再不修,来世更加受苦。特别是她的丈夫在马草镇被汽车辗死,更加重了她的恐怖感。对吴木匠的负债感一直压迫着她的心灵,但她没办法还债,只能暗地里乞求神明恕罪。听了“乌鸦嘴”报信,她开始是震惊,经脑子一转,反而感到高兴:这不是“还债”的好机会吗?
晚上,火英从煤窑回来刚进门,母亲便笑吟吟地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给打掸衣服上的泥尘,态度格外好。火英迷惑不解,是不是母亲又改换什么新花招来干涉自己的婚事?她想了想,问道:
“妈!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呢?”
“”黄二婶拉着女儿的手,一想不知怎么开口,欲言又止。
“妈,你是干什么的呀!”火英挣脱母亲手,想转身走开。
黄二婶连忙捉住女儿的手臂,说:“火英,你要跟亚发结婚,妈高兴!”
“真的?”火英半信半疑。睁大眼睛看母亲。
“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黄二婶含嗔反问女儿道。
“妈”火英倏地扑到妈妈身上,激动得要流出眼泪来。一会儿,火英抬起头来,凝视着母亲,问道:“妈,你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好?”
“越大越不懂理。女儿管起妈妈来了?”黄二婶亲昵地用手指戳了戳女儿的额头。
两道央墙有一道已经倒塌,亚发和火英感到莫大的快慰。亚发对未来的丈母娘颇为关心,托人到省里买了个助听器。黄二婶戴上了这宝贝,神极了,逢人便夸,“我们家亚发肴文化,耳聋了也会补救!以后你们别再叫我‘聋婆’了,我可不聋了!”她把亚发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亚发原来是在韦老师家搭伙吃饭的,黄二婶也叫他来自己家吃饭了。
臭木匠那头是个榆木疙瘩。尽管亚发做了许多工作,始终解不开。他甚至说“你要跟黄火英结婚,从此就不是我的儿子了,今后就别再回雷沙村来了。”
爱情的果实熟了,是收获的时候了。亚发想:迁就父亲不正确的思想并不是真正的孝敬。父亲在一段时间内思想不通,以后日子长了自然会想通的。
农历12月27日,是亚发和火英的大喜日子。
结婚的新房就在火英家。她家是三开间的房屋,中间为厅堂,左边是母亲的卧室,右边是火英的卧室。房子低矮,只有一道门与厅堂相通,还开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窗,光线不足,空气也不太流通。然而,目前的条件只能因陋就简了。前几天,亚发和火英把卧室认真打扫了一番,墙壁还用石灰水粉刷过,同时贴了几幅新买来的年画,这便成为新房了。
本地习俗,男婚女嫁,婚礼是搞得蛮隆重的,以前一般是活动三天。第一天是集礼,不管男方女方,主要亲戚这一天就来庆贺了,还有新郎新娘的友好同伴,这一天也陆续来了,叙旧情,诉衷肠,鸣鞭炮,对山歌,屋里弥漫着喜庆的气氛。第二天为正夕,新娘过门。男方鼓乐迎娶新娘回来,一名妇女用剪刀把新娘的鬓发剪一撮,塞到新郎的脚板下。之后,新娘进入洞房休息。第三天,凌晨,新郎与朋友在厅堂围坐,由新娘逐个献烟茶,闹腾将至天亮。上午,新娘姐妹朋友来接新娘回门。又是一场热热烈烈的对歌,新娘回家。婚礼活动乃告结束。
这种礼制,此地五十年代中期开始简化,最近几年又渐渐恢复原状。亚发跟火英不打算随从乡俗,但也不愿弄得太简单,把亲戚朋友都请来喝一顿,雷何村没有亲戚关系的人家,每户请一名,拢共也十七,八桌。
亚发和火英的吉日,正是寒潮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