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一股没经过过滤器,而从一个窟窿里流出来的水流。这个窟窿,也就是这个漏洞在哪儿,他已经猜到了,虽然还不太明确,但不可能在别的地方,这点他有完全的把握。他最担心的是静电在这儿捣乱,这是一个摸不着看不到的玩意儿,他只是感觉到它的存在,但并不了解它,一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抓住它。
森林里,离运木小路上的234号电线杆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弹坑,坑的四周满是灌木丛。当基拉的女儿在家的时候,他俩就在这儿会而。
这一次,他一到雷科沃就给她打电话。雷科沃没有公用电话亭,他只好从工厂打。车间办公室里挤满了人,不过他运气好,是基拉本人接的电话。她的声音很平静,安详,可能也太安详了一些,使得契热戈夫起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他立刻想起了他们的最后一次谈话,想起了她的哭声,于是明白了:她还在生他的气。
他装出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很奇怪,当他在林子里等她的时候,一方面很激动,因为不知道她是什么态度,一方面又在继续考虑他那个电流的流失问题,这两件事风马牛不相及,却并没有互相妨碍,反而不知怎么竟在脑子里紧紧地缠在了一起。
基拉晒得黝黑。每年夏天她都是很早,很快就晒黑了,虽然黝黑的肤色对她并不相称,使她变得象是一个茨冈女人。基拉看见契热戈夫的礼物很高兴,不知怎么却又有些伤感。她吻了吻他。平常,她几乎从来不随便亲吻他。她对契热戈夫承认说:她怕接吻,特别是怕同他接吻,因为一接吻她就浑身酥软,就产生一种按捺不住的,这一也会传给他,这一来,互相的说话便谁也听不清了但是,这一次她吻他时却毫不激动,嘴唇还是软软的。契热戈夫以为她还记着那次电话里他把她当成安娜·彼得罗夫娜的事。他问她,她只耸耸肩,接着便谈起她如何去国营农场参加打草的事,说她又是割草,又是上垛。看得出来,她在那儿过得很愉快,因为她谈起这些工作的时候笑逐颜开,显得非常兴奋。可后来话题却猛地一拐,但还是那样兴奋地说:有人向她求婚了。
干裂的地衣在脚下咯咯作响。在稀疏c清新的林子里,太阳照着松树的树梢,针叶闪着光,顶上的树干泛着金色;自桦树的树梢尤其明亮,又黄,又密,在阳光下变成了火红色,就象着了火一样。树林下面到处投着一道道斜长的阳光。阳光映着基拉鲜艳的c紧绷绷的大花上衣,映着她的蓝色短裙和平滑的头发。此景此情,契热戈夫记得清清楚楚,永远难忘。
全完了,他想,这下全完了基拉兴奋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仿佛高峰已过,渐渐疲倦了。原来她就是因为这件事往列宁格勒打电话的,想同他商量商量,不,并不是商量,这个词用得太蠢了,而是想听听他有什么意见。
“你呢,你爱他吗?”契热戈夫满腹狐疑地问。
“谈得上什么爱不爱,”基拉说。“一个人过日子过腻了。等你也等腻了。到时候了还能等多少年。应当把生活好歹作个安排。这样家里就会有一个男人。没有个男人日子不好过啊。”
“就是说,你并不爱他”契热戈夫高兴了。
“什么爱呀不爱的,我不是那个年纪了!”她气呼呼地回答道,接着把胸脯一挺,直盯着契热戈夫说:“怎么,你在审问我?这是为什么?你自己什么都知道。你就告诉我,嫁,还是不嫁?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她黯然神伤,可在眼睛的最深处却闪着希望的光茫。契热戈夫知道,她说话是算数的,他怎么说,她真的就会怎么去做。现在一切都取决于他了。可他能说什么呢?说别嫁?那会怎么样呢?他想象得出,这样一来他俩的关系会如何继续拖下去。这样说,就无异要她等待什么。可究竟等待什么呢?他也就会被捆住手脚。而这种关系再怎么拖总有个限度,他们早晚得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