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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讲给谁听都无所谓。但他需要讲出来,摆脱那折磨他,使他不安的痛苦c内疚的心境,恢复往常那种平静的心情。他觉得,只要对什么人讲出来他可以如何打这一仗,马上就能获得他所期望的安宁。然而,他讲完了,令人痛苦的不安还是没有消失。他明白这不安永远也不会消失了,于是他沉默了,不动声色了。他皱起眉头,又点了一支烟吸着。

    “不要这样,”姑娘轻声地说。他感觉到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的手。“不要这样,请您不要这样,我求求您。”

    “不要怎么样?”他痛苦地问。“我骂德军司令是刽子手,对狼能指望什么呢?狼是不会发善心的,可我自己却”

    “住口!”她紧紧握住他的手,甚至还微微拉了一下。“不许这么说,连想也不要这么想。听见了吗?是你打垮了他们,最后一批,真正是最后一批德军。听见了吗?战争再也没有了,完全没有了,哪里也没有了!周围多安静,非常地安静。你听,周围多静啊”

    她激动地c杂乱地说着,可并不明白自已在讲什么。她只明白自己终于和这个人坐在一起了。已经快一年了,睡下的时候念着这个名字,醒来的时候又念着这个名字。这个人,她不敢去真想,而只能去幻想,这个人总共只和她讲过两次话。但这个人她早已爱上了,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爱情。她不很理解,但却感觉到他心绪不好。于是她难以抑制地兴奋地为他担着心。还在将军碰上巡逻兵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他心情不好。她当时一看到手电光里他的脸色,就一下子全明白了。从那时起她便尾随在后面,虽然她很怕死人,怕黑夜,怕孤身一人。她跟着走了,因为她不能不这样做,她不假思索,顺从着早就藏在心里的一种极为强烈的感情。她那样轻易c那样自然地跟着他走了,就好象她会为他去承受屈辱c痛苦和死亡。

    “什么也不要再说了,不许你说!”上等兵布鲁斯科娃象呓语似的重复说着。她已经听不见自己的话,也不考虑自己说了些什么。“你坐到这儿,坐到我身边,坐过来,什么也不要说。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完全结束了,永远结束了。新的生活在开始,完完全全是新的c和平的生活,另一种生活!等我们早晨醒来,一切的一切都将是另一个样子,都将是陌生的c善良的,也是美好的。我们也应该成为另一种人,完完全全的另一种人,听见了吗?”

    他听着,但不是听她的话,而是听她的声音。话是平常的,无足轻重的。但这声音,低沉的c银铃般的c激动的声音越过他的意识流到他心中,驱散了忧郁,用悲伤的柔情包围着他,平息了那惊扰人的回忆的轰响。他们俩已经是并肩坐着了,姑娘两只手抓住他消瘦有力的手腕,说呀说呀,直到他温和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这时她的话才说了半截便马上不吱声了,好象是刚苏醒过来或者是突然睡醒。他吸着了烟,看了她一眼:

    “你多大了?”

    “十九。”

    “还是孩子。”

    他说得很柔和,但她已经清醒过来,所以觉得这话是一道最后的判决。她蜷缩成一团,低下了头。他抽着烟沉思起来,她久久地望着他,然后站起来,缓慢地向黑暗走去。

    “你上哪儿去?”

    “回去,”她迟疑地回答着,停了下来。

    “我们一齐走。等我把这支烟抽完。”

    姑娘犹豫地转回来。她站了一会儿,在一旁坐下,象枯萎了的花,满脸忧伤。她用手指抠着寒冷的地,将军则默默地吸着烟,极力不去望她。

    月亮爬过了山峰,淡淡地照着低地。幢幢阴影艰难地在地上爬着。塌陷的战壕显得更加阴森,联成断断续续的一条线。在紧挨着他们俩人的地方,横着一条弯曲的死人手臂。

    姑娘突然霍地抬起头来,凝目望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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