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第(1/5)页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山里的黎明姗姗来迟。长长的山影在谷间蠕动,懒洋洋地移开了地面;雾气紧锁着树丛,上空弥漫着蓝色硝烟,在凛冽的寒气里几乎不见消散。

    将军用瞭望镜望着,眼睛都累酸了。这光的世界,经过多少次人为的反射和折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板,不自然。从镜中望去,靠东边有一片彩虹颜色,象博览会上闪烁的五光十色,非常刺眼。

    “看不见!”他生气地说,“选了这么个观察所,真没说的!克雷玛索夫的坦克在哪儿?”

    “在桥的左面,将军同志,”小个子的大尉侦察员低声解释了一句。这个观察所就是他给军长安排的。

    将军从目镜旁移开身,整了整滑到脑后的军帽。

    “挪到前面去,”他说。“得让我听得见发动机响。怎么到最后胆子反倒小啦,侦察员们?”他用那因为缺觉而发红的眼睛讥讽地瞥了一下大尉,随后轻捷地跳上胸墙:“通讯兵,不要落后!”

    将军迈步朝战斗正在进行的地方走去,那里发出沉闷的轰响,笼罩着一片浓重的灰蓝色烟尘。他双手插在棉衣口袋里,不时瑟缩着,却直挺着胸向前走去,没有因担心流弹而弯下腰来。他的后面,轻快地跟着一个副官和两名步枪手,走得没有一点声响。

    天冷了,自动步枪的枪托上结了一层小露珠。太阳怎么也爬不过山峦,低地还象夜里似的一片昏暗,只是在高处雾幔偶尔透出空隙时,看得到一角发亮的天空。

    “三点十七分,”将军看了一下表说。“这里天亮得晚。”

    先是上尉带着侦察兵赶过了将军,接着又上来了通讯兵,抱着电线和报话机。

    “马上接好线,”将军从后面喊了一句。

    “是,将军同志。”中尉通讯军官习惯地回答着跑开了,一边跑一边不时地弯下身子整理一下电线。

    侦察员一共是六个人,都穿着棉衣,腰里扎着皮带,插着匕首和手榴弹,肩上挂着自动步枪。这是六个饱经战火考验的战士,他们沉默寡言,惯于用手势而不是用语言表达意思。他们谁也不出一点声音,微微倾着身子,一个接一个跟在大尉的后面。从那训练有素的轻快c稳健c整齐的步态看来,真可以把他们当成步兵了,只是都戴着传统的黑色头盔,这是坦克部队里所有的人,连后勤c机修,通讯人员都必需有的。

    “没成功,”侦察兵赶过将军以后,其中一个淡黄发的年轻士兵笑了笑说。“骗他还能骗得过?”

    “看来这是最后一仗了,”拿着瞭望镜的大个子中士叹了口气。“万一碰上一颗该死的流弹,那太窝囊了”

    他们讲的不是自己,他们说的是将军——这个坦克军团的军长。将军猜透了他们使的心眼,无非是想在这战争的最后一刻保护他安然无恙。说他们喜爱将军就象士兵喜爱有胆有识c能化险为夷的指挥官一样,那就太不够也太一般了。因为他们不仅仅是喜爱他,他们为他而感到自豪,如同一家里弟兄们为他们当中最有才华,最幸运的人感到自豪一样。他们在别的军团战士面前感到自豪,在认识和不认识的军官c将军们面前感到自豪,在家人面前感到自豪。部队的检查机关时常在士兵家信中发现夸赞“我们那个”的话,感到束手无策。人们在谈话中总是这样说将军:“我们那个说过”,“我们那个下了命令”,“我们那个指示的”。士兵也好,军官也好,大家都这么叫。可谁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对军长这样亲热起来的,几乎象对家人一样。其实呢,“我们那个”丝毫也不比任何指挥官来得更温和c更软心肠c更热情些。倒是相反,他较之许多人更严厉,容不得秩序混乱,打起仗来有时倔强得几乎不近人情。他从来不说点士兵间的笑话来开心,而这类诙谐在许多将军的言谈中是颇为流行的。他情不外露,所以军团里很少有谁可以夸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