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工友来饭菜了。翠丽领了两份,一份是礼法的,一份留给自己。
礼法呼吸急促,不能平卧,翠丽略扶了扶他的身子,准备喂他。
他摇了摇头,说:“我没胃口,实在咽不下这些饭菜。”
翠丽假装嗔怪道:“你不吃,怎么恢复得了?!”
他只好张开了嘴,准备将翠丽喂的任何东西都吞下去。
翠丽舀了一勺粥喂到他的嘴里,他艰难地咽了下去。
等到他俩全吃好后,足足化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礼法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去日无多了,眼下的分分秒秒对他都是十分珍贵的。
他想朝翠丽挤出一个笑容,可因为太吃力了,这笑容挤得比哭还难看,她看了后只觉眼眶一热,差点流出了眼泪。
“小丽,我俩结婚已二十年了。”
“你记得真准。”
“真得感谢你跟我一起过了二十年。”
她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真心话。老实说,他不会不对他有些怨恨的。不过,她明白:他确实爱她,可自己爱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吗?她确实不爱他,她不想违心承认自己爱他。她清楚自己跟明鉴好上后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她搞不清自己当初该不该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跟他离婚。
她略带内疚地说:“礼法,我没给你带去快乐。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意,可我也是没法的啊。”
“我理解你。”他的声音低如蚊声,翠丽从他的嘴形揣摩得出他所说的话。
她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他的真心话。虽然跟他过了二十年,可她总觉得自己揣摩不透他。有时,她实在搞不清他会受得了这么多的心理煎熬。
“礼法,别想太多。”
“这辈子,我能娶到你真是我的福份。”
她暗忖:“这话是他的真心话吧?”她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缓缓地说:“可我只给你带去痛苦。我对不起你。”这是她的真心话。她觉得这半辈子自己一直欲罢不能。她曾多次下决心要离开明鉴,可最后总是不了了之,深信自己这辈子不可能离开明鉴,因为她觉得自己懂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懂她。不管她多么心情不定,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心灵的天空就会阳光灿烂。在世俗的眼里,她是个坏女人,可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做不了所谓的好女人,并不是她追腐逐臭,而是她压根儿认为该迷途知返的不是她。
“你给我带来的并不全是痛苦,我跟你在一起时还是有快乐的。你没中意我,可我中意你——”他霎时剧烈咳嗽起来,脸颊扭曲着,鼻翼两侧的皱纹有如刀削斧劈,张大的鼻孔大得非常吓人,满脸湿漉漉的如同刚洗过,她连忙轻拍着他的脊背。
“你别说了。”她的心在滴血。
几十秒后,他的咳嗽声才逐渐减慢,变得稀稀拉拉,她用毛巾揩掉了他满脸的汗水。他的两肩往上抬,如同老鹰的两只翅膀,深长的呼吸夹杂着喉头“嘟噜噜”声。
他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她轻拍着他的脊背。
他试图盯着她看,可目光却集中不起来,向四周发散着,就象墨汁滴在水里向周围慢慢漾开。
他嘟囔道:“我再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声音听起来非常含糊。
“你别乱说。”
“小丽,这辈子我没强逼过你,你就听我一句话吧,我死后,你可以——”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她连忙轻拍着他的脊背。
等到略平静后,他接着说:“你可以转嫁,可——可——可你——不能嫁给明鉴那狗东西。我恨死了——他!”
她听了他的话后,五味杂陈,不知所措。
他期待地问:“你不能答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