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巡抖净了人骨上粘连的泥土,仔细端详着那骨骼上的裂纹和牙口,见血红色的人肉丝络般般点点只有几处附在骨头上,心道,“这虎饿得饥了,居然把人啃得这么干净。”想着便觉再坐下去颇为不妥,转身蹲下用腰刀在原地刨开土坑,里面原来还有些头骨和散碎骨片,一起与肩胛骨埋了,又堆出来一个小小的土山,就算起了一处新坟,默默祝道,“你我虽不相识,却同是此间过客,今日相见也算有缘。只是不知你姓甚名谁,也没办法给你刻个牌位了,愿兄台佑我捉虎功成,也算与你报了仇。”
“早生极乐,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张巡想着长安寺庙的僧人为人超度,往往都是这般言语,也就学了个似是而非,念罢正欲走时,忽而隐隐听见密林中窸窸窣窣的踢踏声,躲在树后探看,只见一只吊睛白额虎远远从林角里转了出来,心道,“一只便好收拾了。”手中握紧了刀,弯腰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抛了过去,想引老虎过来,那虎不知是何物,惊觉向后退了几步,暗咤了一声风雷,并未发现张巡,稍停片刻,去嗅那抛过来石头上的气味。
张巡见虎循着石头上的味道找过来,正要上前,却见那虎回首一声长啸,深林里倏然间四面虎啸皆响,转眼密密麻麻又闪出了七八只虎来,回头一望,身后不远处也围过来数只,心中暗叫不好,“难怪人的骨头都被啃的如此干净,原来是撞到虎窝了,张巡啊张巡,今日可有你耍的了。”
虎群渐渐围逼过来,有的低吼c有的垂涎,倒没有一个急着上来撕咬,张巡看出虎群是以那身形最壮的吊睛白额为首,心念无处可藏,蹭蹬着前后防备,直到背靠到一颗粗树干上,才稍稍缓和。用腰刀横在身前做了个警戒,直觉腹中一紧,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什么时候不好方便,偏偏这时候要尿。看来这酒喝得多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心中正胡思乱想,那为首的猛虎仰天一声,左边的两只便率先扑了过来,张巡暗暗屏住一口气,轻轻向右一纵,斜地里直刺右边一虎,那虎未得虎首号令,虎身一摆欲闪,终不及张巡身法迅捷,后腰被刀画了个长口子,在那里疼的打转嗷嗷直叫。
张巡见一击即中,心下已经拿捏了分寸,见身后三虎追来,一个鹞子翻身将刀直递出去,中间一虎奔的稍快,腰刀直插入面门,震天价一身哀嚎时,额中刀已被张巡抽出,另外两只虎的后腿也各被削断了一只,这乃是师傅裴旻所传刀法的第一招“长风万里”,此招去势甚快,但去势之中又夹杂回卷内劲,恰如塞上天地长风万里奔袭中裹挟漫漫回卷黄沙,若用到收放自如时,一招之内便能暗涵两股相反劲道,因其是第一招,切磋比试之人往往被这出其不意的一下乱了方寸,用的人便能立时站了上风。
一招之内毙一虎伤三虎,为首虎王不再一旁调动分派,也扭着身子跳到圈子里周旋,张巡见虎王下来,心道,“这虎身形庞大,一只要顶的寻常三只,不如先结果了剩下的,留下它一个,好揭了这上等的虎皮。”心中一念起,挥手便是第二招“酒酣高楼”,这一刀刀法贵在身形婉转摇曳,乃是怕“长风万里”去势浩荡,用招后回刀不及为敌所乘,虽是防御招数,内中也有三个变式,一是平刀收回,如饮者举杯自斟自酌,用意全在守御,二是刀刃稍向前送去,旋即收回,如二人交杯后对饮,守御之中带着攻招,三是甩出刀花,如人以酒酹地,用意既不在攻,也不再守,而是以此刀花化解对方招式。只因出招时身姿飘忽,如高楼上人醉后酒酣耳热之态,所以名为“酒酣高楼”。
那虎王虽是牲畜,到似颇有灵性,见张巡用了“酒酣高楼”里的第二个变式,似有察觉,也不莽撞向前,与其余四虎各个伺机而动,绕着张巡走了起来。张巡两招使出,背心早已经离了树干,四面再无防御遮蔽,心中防备之心更盛,凝神以待。四虎由虎王引着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