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抬起头来。”
声音熟悉,正是先前树林中遇到的那人。她慢慢抬头,这才将他看清。
面前的这个人无疑是好看的,面孔的轮廓清晰又柔和,双眸狭长清亮,眉毛飞扬入鬓,鼻梁高而挺,浓墨似的头发被一顶金边玉冠一丝不乱地束住。他身材颀长,气质高贵英武,整个人挑不出一点错处,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完美。
她脸色发红,似抵挡不他的目光般半低下头。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很温柔,让她的心越发狂跳不止。
“我。”
“这是寺中一个小尼。”沈栾话还未说完,定慧已步出禅房,声音不大却十分严厉,“谁让你来的?还不快快退下。”
沈栾似树上被惊起的鸟儿,肩膀轻轻一颤连忙行了礼躬身退下。
他看着沈栾离开的方向,半晌沉声道:“她便是沈煜之女?朕听说还没授戒吧。”
定慧的唇角不可察觉地抖了抖,平静答道:“的确还未曾授戒。”
皇帝若有所思,片刻道:“未曾授戒便还算不得佛门中人。”
定慧心中一跳,看着他年轻的背影蹙起了眉头。夏日里穿廊而过的风将她灰色长衣的袍角轻轻卷起,如含悲含悯的蝴蝶薄翼,轻轻翻飞。
定慧道:“陛下,她的授戒日贫尼已经定好了。就在下月初三。”
司墨徐徐转身,看着她道:“师太今日定要朕空手而返么?”
“授戒日确是早已定下。”
他的声音立时追到,“那先帝手书呢?”
立在廊下的仆从立即将周围的人全都调开,自己也退到拱门之外,站在能看见皇帝却听不到谈话的位置。
定慧道:“贫尼已经说过了,先帝并无任何手书给我。”
司墨负手而立,看着风停寺古朴的院墙,转而言道:“父皇在位时便有传言说皇祖父原是想传位给十皇叔,数十年来隐有流言。十皇叔虽然交出兵权去了东岛,但据探子来报,说他府中已招揽门客过千人。朕登基之时他也未曾回京相贺,依师太看,他是否已有不臣之心?”
定慧神色不变,一派淡然表情,道:“贫尼早已不问红尘俗世,恐怕给不了皇上什么见解。”
司墨浅浅一笑,道:“师太只是不问,并不是忘记吧。师太一定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安泽国的青鸾公主,朕的姑母。父皇在晏驾之时仍然惦记着你这位皇妹,姑母就真的这么狠心,一丝也不顾念他么?”
定慧无奈地叹道:“皇上,你还要贫尼说多少遍呢。先帝真的没有给贫尼任何东西。”
司墨道:“只怕我信你,别人也不肯信。东岛已有传言说先帝心中对庆王有愧,驾崩前另写了一封密诏交给青鸾公主,其中内容足以改朝换代。别人不知道青鸾公主现在何处,咱们自家人却是都清楚的。只怕他定会来找你。”
定慧面现惊色,摇头道:“一派胡言。当年皇位本就是传给先帝的,如今又哪来的愧疚,哪来的密诏。庆王现在也年过五十了,还请皇上不要听信妄言,让他平安终老。”
司墨点头道:“只要十皇叔安守本份,朕自然不会为难他。”他顿一顿又道,“朕今日来不是信不过姑母。朕知道当年你和十皇叔的关系最为亲厚,如果他来信询问姑母有关密诏一事,请姑母也如同今日所言一般告诉他。战后初定,安泽国再经不起半点磨难了。为天下黎民计,请姑母务必慈悲为先。”
定慧颔首。
司墨又道:“朕已立惜荷为后。如今朝中宋家独大,能与他相抗的唯有沈煜而已。朕还请姑母不要为沈栾授戒。来日”
他话未说完,定慧出言打断他道:“沈相膝下两女,家中那位还是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