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了足有七八站的路程,我在腿脚酸痛,及不忍回绝他的矛盾心情里徘徊时,他停下来,要我与他原路返回,他的车停在那家湘菜馆前。想来,这是名副其实地陪他走走。我习以为常的粗枝大叶的个性有所触动,人也有这样的,说一是一,不是说说而已。
返回时,我走得慢了,五公分高的鞋跟开始对我不算苗条标准的身材抗议。我望着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长路,心生绝望。赫连仍不说话,所谓的陪伴是抽象的意义,实际上我在莫名其妙地找罪受。
我反复打鼓作气,终于开得了口,在仍有一半路途才接近目的地的时候,我对他说,请他自己去取车离开,我想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歇歇。
他说他送我回家,我为难地面露抗拒之色,实在走不动了,我心里盘算过,在此道别吧,他取他的车,我拦我的出租车,再出彩的缘分也提不起我的兴致了。
反正,赫连是个无趣的人,相识两个小时,便知他的冷是由内而外的,第一眼被他料峭气质吸引的感受再降几个度,我就想要从他的高冷中逃脱了。还是缘分开了玩笑,至少我跟他这样的小男生平行的可能性不大。做朋友也困难,两个木头疙瘩堆一块还是木头疙瘩,总要有个像王美人那样能自燃还能帮人燃烧的火,关系才能融洽。当然,俩木头也能钻木取火,不过这成本代价太高,现代社会用不起。
赫连敏感地看我的脚丫子,愣了好一会儿,看得我有些无地自容,他倒没反对我的临时决定,但有要求,我需坐在原地等他,说什么都要送我回家。他说一不二的果敢c决断,可能是出自他的良善本性,只是表达方式太过粗鲁野蛮,我一头热地替他修复形象。
等赫连,某一瞬间,我只有逃之夭夭的想法,然后果断食言,直接打了个出租车回家。可是没走多远,刚要过第一个红绿灯,我就抽了风似地要求司机师傅掉头把我送回到原地,没来由地花掉了起步费。
下出租车的时候我看到赫连站在车外,极力避免与他对眼,结果四目交投的几率更大,被他锁定成目标,我那叫一个窘,步子都顺拐了,确信我是红着大脸蛋穿过马路走到他跟前的。
他没问话,帮我打开副驾座的门,然后自己上了车。我坐上车,真正不安的情绪才渐渐聚拢上头。看着车窗外,我准备着开口发言前的情绪酝酿,我觉得不该隐瞒我的真实想法,自我保护意识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赫连先开口问我的住址,我说了大致方位,他开始摆弄车上的导航仪,有机械的女声自动语音冒出来打破凝死的空气。我就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他设置程序,还想确定他输入的目的地是准确无误的,确保我没有坐在人贩子的黑车里。
“刚刚,我说刚刚,本来不想麻烦你送我的,打上车,才觉得这样有点不妥,不管怎样我应该告诉你,可是,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又折回来了。真不好意思,到底要麻烦你送我一趟。”
赫连安静地听我说完,没有做出让我难堪的表情,一切在他看来都是无需用表情注解的。他轻轻地呼吸,整个人专注在手里的方向盘上。我等他的回应,脸冲着他,我的眼珠子隐秘地行动,看过去又看过来。
“你可能觉得好笑,不过我说真的,我们虽然有两面之缘,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还说不定是拐卖妇女儿童的,我不是很信任你,所以刚才有点怯了,想着逃走算了。这是人之常情,对吧。你也不见得信任我。”我极力友好坦诚地表述。
“那你现在开始为自己担心吧,相信自己的直觉,害怕是对的。”赫连一本正经地说。
我觉得他在说笑,表面没理会,不过内心深处却有一丝惶恐,感觉越来越浓烈。我故作镇定地拿出手机,假装把玩,脑子里迅速寻找可以托付重任的人,就近的也只有高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