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山失事的消息传到工厂,张雪梅付之一笑,说,我知道有人想让安先生离开,有能耐站出来就是了,何必如此恶咒。
朱斌说:“张总,你不妨打电话问一下。”
“我没这么无聊。”
郭连成进来,脸色苍白,面部肌肉颤抖:“张总,怎么回事?董事长出事了啊!”见张雪梅用谴责的眼神瞪着他,忙说,“楼下炸开锅似的,说是交警队来的电话,开始找周总,彭萍萍说不在,他们才说,立刻通知周总,你们的董事长出了车祸,车毁人亡。”
这时,办公室主任彭萍萍上气不接下气进来,身后跟着其他部门的人。郭连成见她魂飞魄散地说不出话,迫切问:“彭主任,你倒是说话啊!。”
张雪梅从椅子上缓慢站起,还没直起腰,身子软了下来,双手哆嗦着拨电话。郭连成见张雪梅拨了几次都是错号,忙伸手替她拨。他先拨通安南山的手机,电话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无法联系。”再拨周如生的,手机占线。
彭萍萍这才缓过气来:“张总,交警队的人说,董事长在距离吉安二十公里处的山上发生车祸。”
话音未落,张雪梅的手机响了,周如生语无伦次的声音:“张总,出大祸了!我在往吉安赶,你把会议室腾出来,准备给董事长用。”
张雪梅傻愣地站着,看着手机,嘴唇翕动,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郭连成追问:“周总怎么说?”见她不说话,忙用自己的手机拨通周如生电话,听着,不住,“哎,哎,好,我来办。”挂上电话,对满室的人说,“周总吩咐,把七楼的会议室腾出来,准备安放董事长。”边说,边驱赶众人。
室内的人走了,只剩下郭连成。
张雪梅踉踉跄跄离开座位,走到向南的窗前,双腿一软,蹲在地上,昂头望了一眼郭连成,坚持站起来,感觉天旋地转,浑身哆嗦。仿佛一股妖气突然袭来,在她煞白的脸上窜动,顺着修长的脖颈往胸口蔓延,眼睛直直地对着窗外,想要说,喉咙明显被卡住,憋得喘不上气来,突然一个声音冲出来:“不可能的!怎么可能!董事长说过的,赣都通往南昌的路,每一个弯道,每一段陡坡都像自己的指纹那么清楚。他——怎么可能出事啊!我不信,打死也不信。”
郭连成惶然应声:“是——是,是的。”说完,退了出去,随手把门带上。
过了一会,有人敲门,几位车间主任在门外喊她,张雪梅揉了一下脸,打开门:“现在还不清楚,我不相信董事长会出事,你们都不要慌。”
朱斌说:“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所有的工人都丢下手头的工作,集聚在办公大楼大厅。张总,我们上来请示,怎么处理?”
有人大声说:“还处理个鬼哟!”
“就是,等着处理后事吧。”
张雪梅心里掠过一阵惊愕,这是怎么啦?一个尚未证实的噩耗,怎么瞬间就把他们都改变了。她想关门,把一张张狰狞的c幸灾乐祸的脸挡在门外,还没伸出手,众人哄然而去。她再次走到窗前,看着不远处的车间,死一样的宁静。以往,她经常站在窗前,看着锅炉房的烟筒冒烟;听着空压机发出有节奏的轰鸣;嗅着发酵车间散发的醇香气息,心里感到无比自豪和欣慰。这一刻,眼前死一般沉静。
张雪梅一直站在窗前,不停地拨打安南山的手机,尽管她不相信安南山会有事,厂区弥散的静,失联的手机,不停地侵蚀她的自信,偶然会发问,这个静与董事长安危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小时过后,彭主任送来工作餐,张雪梅说:“拿下去。”
“张总啊!您不能总这么呆着,出来制止一下混乱的场面吧。这个时候,只有您才能撑起塌陷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