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沈熙觉一起。
散了场已是深夜,杜先生在蓉园茶楼开了包间,单请孟小冬和尚雁声两位老板。孟小冬是如今坤角儿唱老生行档的头一块儿,戏台上孟小冬扮相威武c神气,唱腔端严厚重,坤生略无雌声,卸去妆面却是一个清秀女子,沈熙觉见她走进包间时,心中到是微微一怔。她早前去了北平,如今回了上海,和梅先生相交已久,都是梨园行里不可多得的名角儿。
若说孟老板台上台下两个神态,那她身边的另一位到也让沈熙觉不由的多看了两眼,说到旦角儿,梅先生自然是翘楚,可要说坤角儿里的头一号,那就当属这位尚雁声尚老板了。
和孟老板和清秀温婉不同,尚雁声皎洁聪颖c傲气娇艳,却没有风尘气,双眸含星全然一副明白人的神情。
唱戏的女子谓之坤伶,世人多对她们冷眼刻薄,真能成角儿的少之又少,像孟老板和尚老板这样的更是难得。
“杜老板,我和小冬先敬您一杯。”尚雁声一席靛蓝暗纹的旗袍,眼角微翘,浅浅一笑已是醉人。
杜先生举起了酒杯,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悄然举杯的孟小冬,微然一笑,将杯里的酒饮尽,尚雁声瞄了一眼孟小冬,又看了一眼杜先生,浅笑间也是一杯饮尽。
这个饭局谁心里都有数,杜先生捧的是孟老板,尚雁声也好,沈熙觉也好,都只是陪客罢了。蓉园是茶楼,杜先生包了整个蓉园摆了酒席,这是面子,天大的面子,明天全上海都会知道,大世界的孟小冬和尚雁声是有杜先生帮衬的角儿。
席散了,杜先生的车载了孟小冬,送她回家。沈熙觉则载了尚雁声,送她回她的住处。车开了一半,尚雁声突然笑了起来,裴英和沈熙觉都是一脸茫然。
尚雁声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沈熙觉,问道,“沈先生瞧不起我们唱戏的?”
沈熙觉心中莫名,他整晚陪坐不曾有过半点不悦,尚雁声敬的酒他也笑着干了,自问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这会儿尚雁声这样问,他反道糊涂了。
“唱戏的是下九流,上不得台面儿。可唱戏的也有唱戏的脸面,您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我。”尚雁声的话听起来客气,可话里的意思却很是凌厉,“杜先生捧的是孟小冬的场,我不过是个陪客,您也陪客,既然都是陪客,谁又比谁高一等呢。”
沈熙觉缓声道,“今日若沈某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尚老板海涵。”
尚雁声幽幽一笑,“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你若真心道歉,明儿你就来大世界听我的戏。”
沈熙觉不由的笑了起来,点头答应了。
尚雁声这才满意了,笑道,“人呢,别以为自己在笑,就真的是笑了。”
听罢尚雁声这句,沈熙觉终是意识到了自己为何被她挤兑,原以为自己是笑脸迎人,对人客客气气,到头来只是自欺欺人,那笑不是发自内心的,即使笑了也只是让别人心里膈应。
第二天,沈熙觉兑现了承诺,去了大世界听尚雁声的戏,更是连送了一个月的花牌给她捧场,一时间这没边儿的花边新闻便传开了。沈熙觉懒得理会,只觉得尚雁声是个率性的女孩儿,直来直往,到不似当初那样的精明市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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