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子夏穿好衣服,合德单膝跪在地上,轻柔地为她将衣带系好,再将衣襟上些许的褶皱抹平,动作缓慢,似在等着薄子夏发问一般。薄子夏感觉到有些紧张,目光四处乱瞟,也不敢去看合德。
“如你所言,如今修罗道接连死了好几人,你此时带我出去,合适吗?别人不会疑心你吗?”薄子夏终于忍不住问道。
合德抬起头微笑着,眼睛眯成了月牙:“姐姐,你关心我?”她随即又敛起了笑容,模样有些阴沉:“婆雅稚已经怀疑我了,我一时打消他的疑虑,下次再怀疑我时,他必不会容情。索性我将计就计,不抛下这些,我永不可能得到我想要的。”
薄子夏愣了一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合德却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揽住薄子夏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两人走过修罗道地宫中漆黑阴森的走廊,只闻衣裙窸窣的声响。薄子夏心里发毛,毗摩质多罗被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此处仍然静寂如斯,真像个坟墓一般。
行至暗河处,因为天冷的缘故,水势并不大,一艘黑色的小舟泊在其中。合德搀扶薄子夏上了船,便解开缆绳,撑起船篙,小船顺着水波慢慢地往前行,船蒿击水的声音单调而令人心惊。。
“江边的雪不知积得有多厚了,但远山应当早落满了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姐姐,你可知那是何等的模样?”合德轻声地问道,薄子夏没有说话,合德想了想,又继续往下说着。
“姐姐,你去过姑苏吗?”她又问。
薄子夏摇头。合德便笑了起来,笑容在放在船头的风灯映照下显得十分纯净,不知有多少乃是发自内心的:“我是生在姑苏的,十四岁时随家人逃难来到此地,不幸父母双亡,便流落街头。那里是好地方,若能与你隐居其间,想来我也便没有什么遗憾了。”
这段故事,合德从前对薄子夏讲过,然而她却没有讲她之所以没有被人贩子拐走,没有被卖入青楼,没有因冻饿而死,只是因为她遇上了婆雅稚。婆雅稚彼时还是一介普通江湖客,他自封为阿修罗王,又因天竺古籍记载阿修罗有个女儿名叫舍脂,因此合德也就摇身一变,成了阿修罗王的女儿舍脂。
“你原先姓什么?叫什么名字?”薄子夏问。
“重要吗?以前你叫我合德,现在别人都叫我舍脂,名字真的有那么重要?”合德嗤笑了一声,似有些不屑。
合德十五岁的时候,在婆雅稚的安排之下,她潜入了厉鬼道,与薄子夏在一起生活了两年。便是这两年的时间,让两人从此都走向了万劫不复。
船蒿在水面上打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有些细小的水珠溅到了薄子夏的脸颊上,像是冰冷的眼泪。
“我听闻过,有的姻缘是三世注定的,只要见了那人,就知道这人是命里一直找寻的人。就像是我看见你时,我就知道,今生无论如何,都要与你纠缠。”合德低下头,额发遮挡住眼睛,只能看到抿在一起,轻轻上扬的唇线,“和你住在一起,我几乎都要忘却我的身份,忘了我是修罗道的舍脂,是厉鬼道的死对头。两年过得多快,再美丽的花最终也要凋谢。”
她放下船蒿,转身看向薄子夏,掩不住眼中款款柔情:“因为和你住在一起,我探听来了许多事情,都是和你有关系的。我知晓你与哪些人关系要好,我也知晓厉鬼道中又有哪名男子爱慕你。婆雅稚催促我尽快动作时,我反而变得容易抽身了。”
薄子夏看着合德脸上逐渐绽开的笑容,内心恐惧更炽,只觉得暗河水上寒气森森,冻得她想要发抖。合德又说道:“是啊,与其默默地看你继续一如往常过着你的日子,直到被一个根本配不上你的男人娶走,倒不如一个个杀掉你身边的人,让你失去一切,能去的地方唯有我的怀抱。我这般爱你,你却过得悠游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