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条件,我们这种关系仅限于这段时间了。过完这段,要我回上海好好工作,至于与你的关系,得等到你与妍子的关系理清。我说了句直话,倒把我妈吓一跳,鼓励我过来了。”
我晓得她说的是什么,但也要装着好奇地问一下:“你说的什么,可以吓到你妈?”
“我给妈说:妈,看看你自己。所以,我根本没有考虑过,我自己今后是否结婚。”
“我知道这话很伤人,伤她的心,她失败的婚姻虽然不是她的错,但给女儿带来人生观的变化,她肯定会伤心。但我说出来并不后悔,因为这就是我现在的真实想法,总得要跟我妈说清楚的。”
这当然是小池的真实想法,但她母亲听了,肯定会吓一大跳的。
“她催我过来,是不是女儿万一不想嫁了,那嫁小庄,也不是不行?”小池调皮地问我,我知道,这是试探,也是考验。我不能接她的话茬,我得转移话题。
“看样子,我努力修路,也算是歪打正着?”我把话题引到这些事情上。
“当然,仅仅是镇上的人给我舅妈打电话,就有这效果。如果有一天舅妈回来,看到今天这模样,肯定会吃惊的。总有一天,我要把我妈也带来住几天,看她怎么说。”
“我这也算是做了点有价值的事了。对了,那条路约有八十公分宽,轮椅是推得进来的。”
我们讨论着明天该干什么,如同普通的农民。
第二天,我们就早起了。本来我要做早餐的,但小池非要她做,她说免得有一天我不在,她带她妈过来了,她不熟练。
好吧,放鸡喂狗的事我来做吧,但也被小池制止了,说这是她最有意义的劳动,不准我插手。那我做什么呢?
“磨豆腐,今天你要把豆腐做出来,你答应过我的。”小池大声说到。
将黄豆浸泡在水里,用两根竹杆绑成一个十字形,再用一块纱布做过滤网,这是滤豆腐的工具。
吃过早餐,看了看,黄豆还没完全泡胀,我们坐在石凳子上喝茶。茶叶是小池从上海新带来的,在这朝阳下,一切明亮;在这微风下,一切清凉。
经过几夜的露水,那些移栽在院子边上的杂花已经开放,月季鲜艳,刺花疯狂。鸡在远处的草地找虫子,公鸡气宇轩昂,母鸡咯咯奔忙。狗在脚边的院坝打滚,你不理它它就叫,你要看它,它就躺在你身边,让你给它痒。
鸡狗的声音其实是会让农村更加宁静的,宁静不是完全没有声音。完全没有声音的世界,容易让人恐惧,容易让人夸大自己的心跳,容易让小池这种从未有过乡村体验的人,变得心神不宁。有安全感的熟悉的声音,让人更为安心。
我和她没怎么说话,背对着阳光,让温暖洒在背上,面对远方的小路,其实没有注视远方。我们都在享受这种宁静,在这宁静中充满生机,甚至,我们都听到了,有些花蕾,在咯吱咯吱地打开,在迎接这初升的太阳。
这与在温州阳台上喝茶是有区别的,那是享受,或者说是慵懒的午后时光。当时妍子在身边,给了我家的模样。这与在大连的露台上喝茶是有区别的,那是挑逗,或者说是妍子故意撩拨的战场。当时妍子变幻的香水味,充满了欲望。
这时的喝茶,是在感觉,不是感觉对方。这是我们分别感觉阳光c土地c植物c花朵的生长,以及鸡与狗生命的力量。大地不是喧腾的,也不是寂静的。它是一股缓慢的强大的力量,枯荣交替中,生命自然地生长。
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我与小池,这个以谈话下酒的人,到了喝茶的时候,都没有话了。因为在生命滋长的环境里,所有语言都无力,都无力比得上这些生命的生长。
“庄哥,黄豆泡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