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园中,钱芷晴坐在厅堂之中,慢慢品着清茶。
负责服侍朱奕起居的大丫鬟淡彩立在门边,垂着眉眼,一声不吭。
揽秋左右瞧瞧,觉得屋里实在太过寂静,便凑到淡彩跟前,道:“也不知夫人找世子爷所为何事,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淡彩眼都不抬,一板一眼的直接回到:“主子之间的事情,哪是我这做奴婢的能窥探的,你若好奇,去前院打探就是。”
揽秋一梗,她想着找个话题,跟她拉近下关系,怎么还被拉到窥探主子上了,这要是传扬出去,那她还不得被打板子或者赶出府去呀。
钱芷晴眼风冷扫了淡彩一眼,没好气的斥道:“站在那里干嘛,还不给我续上茶?”
揽秋睨了淡彩一眼,见她动也不动,忙过来给茶盏续满。
屋里重又恢复宁静,钱芷晴端着茶碗没滋没味的喝着。
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院门口传来动静,钱芷晴抬眼一望,脸上顿时露出温柔的笑意。
来人阔步走进屋里,抬眼见到钱芷晴,怔了下,又很快恢复温润模样。
钱芷晴上前两步,朝他福了福身,道:“表哥真是大忙人,芷晴本想给表哥一个惊喜,谁知竟然扑了个空。”
朱奕适才刚装傻的拒绝了钱氏,此时看钱芷晴,他心里有点别扭,脚步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下,语气略有些疏离的道:“表妹过来可是有事?”
钱芷晴对朱奕的一切都非常敏感,听到他这般说,她笑容一僵,顿了片刻才重新扬起笑意,道:“过两天,我便要回去侍奉祖父母了,再回来也不知何时,芷晴有心送表哥个物件当做念想,可又觉得表哥已经定亲,留下什么都不太好。芷晴想来想去,也没有主意,索性摘了园中春光,借花献佛,还请表哥莫怪说我偷懒才好。”
说着话,揽秋抱着桌几上的插瓶上前。
花枝疏落有致,花苞掩映在盛开的花瓣之后,两条花枝软软垂下,与瓶上的仕女相互映衬,揽秋胸口起伏,斜垂下来的花枝颤动,蕊中淡黄色的花蕊也跟着微颤,好似无力挂枝,将要垂落一般。
而那花瓣的下方,正是仕女揽琴独坐。
花香配着画意,恰如一副生动写意的水彩画作。
朱奕眉头微挑,心里揣测适才钱氏怎么没跟自己提起定亲一事,嘴上还是立马赞道:“表妹好才艺。”
钱芷晴见他没有纠结定亲,反而赞赏自己,心中不由暗喜。
盈盈一礼,她含笑蜷首道:“表哥喜欢就好。”
朱奕拱手道:“如此浑然一体的插瓶,又有哪个不喜欢。”
钱芷晴嘴角微抿,黝黑的眼睛含情带意,如水波划过朱奕的脸庞。
揽秋瞧见她这般,连忙上前道:“好花配好瓶,再经表姑娘巧手,自然是好的,只可惜表姑娘远行在即,没了怜惜人,以后即便开得荼蘼,也是枉然。”
揽秋这话一语双关,隐隐带出钱芷晴已在花信,如果回去,怕是将要错过。
朱奕转眸,状似无意的扫了眼揽秋,余光瞧见钱芷晴双眼含情,隐带不舍,红唇微张,欲言又止。
朱奕心弦一扯,才要说话,就见次间门边已经掀开一角的锦帘。
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话锋忽然一转道:“夫人已经跟我说了此事,明天我会派人去码头打点,如今的大船行得又快又稳,且船上都有护卫跟随,我也会命府里管事跟着打点,安全方面你不必担心。”
钱芷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热切的期望转为失望的冰冷,背脊隐隐泛着凉意,双腿颤颤几欲软倒。
“表哥,”她踉跄着向前半步,身体几乎快要贴到朱奕身上,微微低头,几乎耳语一般的道:“表哥真的希望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