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众臣都在,也有公主。公主在她梦中,也是令人心醉的美。
卫秀正欲上前,便见公主朝她走来,她翘起了唇角,正要出声,公主却穿过她。她像浮在地面,又似置身局外,只能旁观梦中情景一步步推进。
横竖只一梦而已,醒来便可烟消云散。
卫秀便也不急了,只袖手看着。
她观四周景物,又看众人形貌,粗略估计了一下,这大约是七八年之后的事,众人都风霜了些。
梦境也不大连贯,是一个个零碎的场景。先是皇帝朝上斥责诸王,乃至将荆王远谪了,诸王迫于情势,不得不蛰伏,接着便是萧德文被立为太孙。
卫秀不觉一笑,这与她所想正一致。诸王不贤,可也是皇帝亲子,皇帝不愿把国家给他们,但也不会忍心让他们过得凄惨,如此下手便不致太狠,至多压制诸王,不令他们与萧德文为难罢了。
但他活着,诸王碍于君父之威,不敢大动,可若他死了呢?诸王还能按捺得住否?
他们起争端,公主便可从中取利。
场景调转,变作了一庭园,园中繁花似锦,绿树葱茏,萧德文身着储君冠服,朝她郑重一揖:“今我已为储,下一步当如何,还请先生教我。”
“太孙从陛下之命行事即可。切记善待诸王。”她看着满园繁花,淡淡一语。
萧德文蹙眉:“叔父们必设计害我,我已为储,奈何再忍?”
“太孙若为帝,便可纵情肆意,然为储君,便需陛下满意。诸王亦陛下亲子。”话到此,便已点透。
萧德文神色不满,但仍平静下来,又是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
卫秀便看到梦中的她一笑,令身后的仆役推她走了。
为帝可纵情肆意,这自然是假的,谁说做皇帝便能想怎样,便怎样,若是如此,那么多亡国之君又是哪里来的?但萧德文必然会信以为真,并非他愚钝,而是忍耐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间,他一步步水涨船高,从皇孙,到郡王,到太孙,他不断往上爬,外人见了他,也从不屑一顾,到恭顺尊敬。他自然是得意,在这得意之外,他却仍要对皇帝恭谨,对将他视作眼中钉的诸王客气。诸王对他几次三番下死手,而他却要一忍再忍,甚至连向皇帝告状,都要再三斟酌,真是憋屈卑微到了极点。
怨恨积累,他日益仇视诸王,能让他继续忍耐的,不过是有朝一日,登基为帝,便可报复回来。
既然他心心念念都是那刻“纵情肆意”的一日,真到了那日,他又怎会不“纵情肆意”?
卫秀了然,梦中人的行事,倒是与她先前的构想十分贴合。但转头,她又疑惑起来,观四下景致,此处是她在京中一所宅邸的后园。她应当是与公主一处,怎会到此处来,看萧德文的态度,似乎是将她当做指导他□□的谋士了。
卫秀不解起来,然很快,眼前之景就变了。换到了宣德殿中。
萧德文已穿上了天子冠冕。他坐在御座上,刻意模仿了皇帝的坐姿神态,可惜终究是嫩,倒像是孩童偷穿了父母衣衫的不合宜。他对面,乃是濮阳。
濮阳神情不悦,但仍是好声好气:“中州受灾,民无余粮度日,当速拨粮赈济,以防生变。”
萧德文皱了下眉,道:“姑母面前,朕便不说虚话了。中州刺史是晋王门下,此次大旱,也是天意,只要他赈灾不利,激起民变,朕便可罢了他的官,换顶用的上去,如此晋王再损一州,便实力大减了。”
卫秀看得公主眼中闪过愕然,但她很快便稳住了:“灾情已现,要夺爵,要罢官,都不难寻到借口,陛下当以民为先,民无粮果腹,是要造反的。”
卫秀听得出来,说到后面,公主已有些不悦了,她就是这样,不容人动她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