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乌坦经常性承受身体伤害吗?”
“次数不多。”
“他对你实施暴力?”
“他不打我。”顾长安回忆,语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讲“他每次用刀割破我皮肤时,眼睛都很静。我看过,一点波澜都没有。给我注射毒品时也是,我反抗不了,非常绝望,后来就索性一直盯着他。”
罗格听到她分外认真地说“我想看清楚他的内心,那位平时对我很好的人不是他,只有在给我注射毒品,那个时刻,才是真实的他。”
“真实的他是指什么?”
“一个极度自卑的人,为了遮掩自己的自卑,伴随而生出极度的自负。”
“你当时希望他死吗?”
“是。”她说“我很害怕。”
罗格看着这位从头到尾异常镇定的女孩,她神情淡然,言辞清晰,不急不缓,这样的人口里平静吐出‘害怕’二字,让罗格无端生出悲悯的情绪,而这更让他自己十分惊讶。
“能详细说说吗?”
“可以。”顾长安清亮的眼睛微微出神。
“在乌坦,我不像有些人以为的那样,被完全囚禁起来。当时我可以看到电视,也能上网,只是被严格控制了与外界的交流。我能看到在乌坦的联邦人有多惨。我住的庄园里,有被殴打的联邦人,昨天,今天,明天,每天都有,理由千奇百怪,我没办法帮他们,那些人不会攻击我,可也不会听我的话。”
“你知道那种感受吗?这些事情发生时没有人回避我,我看着一个联邦男人被拖到草坪上,被十几个人拳打脚踢,血流了很多,最后那里面没了声音。那些施暴的人每个都在笑,他们的脸上c衣服上c鞋子上还有血迹,可他们笑得非常得意,就像夜市小摊上烂醉的酒鬼的那种笑,整张脸都透着赤裸裸的暴力。他们会一边狂笑一边朝我看,我知道那是在向我示威。有一天德川嘉树不那样保护我了,我会比那个被打的男人还惨。”
“我每个晚上都在想,会不会哪一天,我在吃饭,或者睡觉时,一堆乌坦人会冲进来,把我拖出去。我当时的身体很虚弱,我没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那群人会怎么对我?我很害怕,我会死的!每次看到被打的联邦人,就觉得有一天那个人会变成我。你体会不到那种感觉,我在乌坦待了一年,三百多个日夜里我离死亡只隔了一个门槛,我还那么年轻,可我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因为毒品一点点虚弱,就像生命被抽离。”
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罗格听到这段平静的阐述仍然十分震惊,仅仅是旁听他都心寒不已,何况眼前这位亲身经历者?
顾长安最后道“我曾经想过,是否是那个国度的文化便是罪恶的?可我又觉得不是,我见过他们中善良的人,他们平时也非常有礼貌,喜欢为别人着想,严格遵守规则法律,很多人都受过高等教育,可那个环境,人在那种群体性的暴力氛围里,他们内心的恶被放大了,他们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c合法化,这比简单的个体犯罪更可怕。”
“是恐惧让你做出了不顾一切要毁灭并逃离的决定?”
“我一方面在竭力维持理智,另一方面又难以抵抗的深深被这些负面情绪所感染,到最后,我的防御全线崩溃,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节点,我就将心底的魔鬼释放出来。”
那场疯狂地报复里,死亡的除了九名乌坦士兵,还有一位不幸被波及的乌坦平民。
让顾长安耿耿于怀的是那个死亡的平民。
罗格顿了顿,问“当时有想过会牵连到其他人吗?”
“我知道这样做肯定还会杀死其他人。”顾长安说“我以为死的只会是士兵,没想过会害死别人。”
她突然留下了泪水,意识到自身的失态,她飞快调整了情绪,低声道“我不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