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地处豫州城中心处,离城门很有些距离,可是一连几日,云低日日不得安宁。城外氐人攻城的呐喊声一波接着一波,让人听的心慌。
据斥候说,城外驻扎了近十万符秦大军,密密麻麻的帐顶一眼都望不到边际。豫州的兵力却有限,除却官兵,便是谢氏的私兵占多数。谢氏倒是鼎力相助,挪了全部兵力去守城,奈何氐人用的车轮战术,且战且歇,攻城的士兵一批一批换,大有打持久战的意思。打得守城的官兵都是疲惫不已。
刺史府每天都有大批的官吏来此询问商议,却又一时都无良策。
桓伊每天就是吩咐下人准备了茶水饭食来款待这些官吏,对于那些人愁眉不展的问题,他却好像丝毫不放在心上。
刺史府每天来来去去皆是豪华马车,日日都有笙歌飘出,刺史大人又总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若不是氐人的大军实实在在就驻扎在城外,随时会破城而入,倒真觉得这刺史府每日都像是在举行诗集雅会一般。
当然,桓伊究竟是何心思,别人无从得知。但是除了桓伊之外的其他官吏,面色都是一派的焦虑,一派的恐惧。
他们有怕丢了权势的,有怕被事后追究责问的,多数人却都是怕丢了性命。
命若丢了,再说什么都是惘然啊。
云低被安排在刺史府的内苑里,这里还算清净。虽说不如众园那样精巧,也总算是古朴简洁。然而任风光再好,云低也无心赏看。
覆巢之下无完卵。若真是豫州城破。这一城的百姓包括自己在内,生命都不过是蝼蚁,还哪里来的心情赏看风景。
“哎”云低不由低叹一声。此时她身处一座木亭内,亭外有莹莹碧草地,生机无限。云低手扶木制栏杆心中却哀思无限。她手扶的木制栏杆约莫是刺史府的旧物了,在几次烧杀抢掠中存了下来,还未来得及修缮。宽阔圆润的横木上有着几道斑驳的砍伤。云低拿手细细摩挲着,心中不由更添些忧惧。
自那日云低同桓伊表白了一番心迹,云低就再没见着过桓伊。
后苑离外院并不很远,可是桓伊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
云低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些什么,可是总觉得哪里仿佛不对。她只安慰自己,想见到桓伊,只是想问一问他豫州的状况。
“女郎因何事唉声叹气?”
云低一回头,看见这几日服侍自己的婢女柔连正朝亭子走来。
柔连是个比较冷淡的人,不似小翎那样活泼可爱,甚至连枝喜那种心直口快的性子都没有。几天相处下来,除了吃穿用度之外,这倒是柔连第一次主动关心起云低。
云低踟蹰了一会儿,又实在觉得心中憋闷,就轻声问道:“柔连,你可知现下豫州的情况怎样了?”
柔连迟疑了一下,答道:“还是老样子,氐人轮换着攻城,城内的兵卫多数已经疲惫,难以维持更久。”
云低问柔连这话的时候,原本是没想着能听着她的回答的,不过是实在无人可问,只好随口问了一句。没曾想这柔连竟然对战况十分熟稔。
云低复又细细凝视了柔连一番,见她面色坦然,被这样直视也不见一点不安羞赧的神色。那份气度,全不像一个长期服侍人的婢女所有。于是云低止不住好奇道:“柔连,你跟了桓大人多久了?”
“柔连自小便服侍公子,该有十几年了。”
怪不得有这样的见识和气度,许是跟随桓伊多年,耳濡目染了太多桓伊的品性。
桓伊虽只二十多岁,但是云低随他学艺半载,深知他的渊博。云低苦学半载,不过略学了他的冰山一角。如果他愿意,云低绝对相信,此人可文安天下,武定乾坤。
只是,云低从未见桓伊轻易显露出他的才能,即便是现下这样豫州已呈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