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云低再能听得见声响时,就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女郎心疾天生,原本静心养着许还能多延几年,然则女郎似乎自幼便郁郁难欢且近日又大动了一回心神。现已是药石惘然,只能看天意了。”
药石惘然惘然
云低愣愣地看着说话的人,仿佛听不懂这简简单单的话语。
“李丞郎,你是在说笑的吧,苑碧身子一向康健,除了天生心疾,再无其他,怎地突然会药石惘然”云低喃喃道,声音中带着几许争辩,几许恳求。她想求求李丞郎,求求他说刚才只是在说笑罢了。
云低声音不大,且又离苑碧床榻有些距离,正在耐心复诊的李丞郎根本没有听见她这模模糊糊的一句。
于是云低又大声重复道:“丞郎大人,您是在说笑吧,苑碧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这一声云低使了几分力气,语气又有些气急败坏,内室并不是很大,这一句使得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向她。
李丞郎蹙眉回头看了一眼,医者最不喜诊脉时被打扰。又听是这么一句质疑的话。李丞郎很不客气的说道:“何敢妄言?难道我却是咒你家女郎不成?”
一旁岐伯见李丞郎动怒,忙要劝云低先出去,还未开口。就听一声暴喝。
“你给我滚出去!”
说话的,是双眸赤红的谢郎君。
苑碧心疾天生,为何,自然是因为先天不足之症,为何不足,自然是因为一胞双生。
思及此,谢郎君更是怒火滔滔。这个祸水,因为她,要我失了阿竹,竟还要失去苑碧么
云低本就因挂心苑碧心中惊惧不定,又当面受了这一声叱责,一种委屈至极的情绪,直逼的她简直要落下泪来。
正在所有人都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床榻上传来一句虚弱的声音:“阿云,过来”
众人回过头见是昏迷了半天的苑碧醒了,李丞郎也不再提前话,赶忙上去又扶苑碧的脉象。
谢郎君盛怒之下吼出那一句,见了云低那副神情,也已觉得很是不忍。就算再不喜,他也未曾对云低出此重言。这一见苑碧醒来,自也将话头按下,回过头来问苑碧觉得如何,见苑碧并不回答,又问李丞郎脉象可好。
李丞郎这一会儿,已是第三次扶了苑碧的脉象。再没有什么不明了的。只微微叹一口气,起身来对谢郎君说道:“女郎心疾生于先天,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好起来的。只管放宽心养着,万勿再动心神。中丞且随我来斟酌一下药方。”
谢郎君又嘱咐苑碧几句,急急跟着李丞郎出了内室。李丞郎的话中别有深意,他自然听了出来,他这一时,已是心神大乱,脚步都显得凌乱了些。
苑碧见李丞郎一行人离去,兀自望了一回紫檀木雕花的床顶,又回过头来朝云低站着的方向温柔一笑说:“阿云,过来”
床榻四周还环绕了几个侍候的仆婢,云低仍旧站在几步开外,她不敢走近,这么言笑晏晏的苑碧。在经历了今日这一遭,就像是梦一般难能可贵。所谓近乡情更怯,大抵如此。
苑碧也不再催促,只含了笑望着她。
云低挣扎几番,到底还是移步上前,对苑碧道:“可觉得有何不适?”
苑碧微微摇了一下头,又对榻边的几个仆婢道:“都先退下。”
几人应一声是,就鱼贯退了出去。
苑碧略歪了歪脑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云低一番。云低疑惑道:“看甚?”
苑碧低笑一声:“我的阿云真是长大了呢,阿姐都不知阿云何时美貌至斯。”说完拍拍床沿示意云低坐下。
云低挨了床沿坐下,将苑碧的被子掖了掖。“什么美貌丑貌的,有什么要紧。你若真是看重,才该快快养好身体,谁又能美过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