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哄着一个小孩一样,把瞿君君给哄走了。瞿君君离开我的宿舍时,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不住地回头看我。我说,去吧,啊,瞿君君,好孩子。好好复习功课,好好学习。哎,去吧,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你不会让老师和你爸爸妈妈失望的。好,明天见。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瞿君君。回到桌边,我无力地坐下来。我的心很乱。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了。但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不敢想,我不知道是什么在等着我。我伏到桌子上,我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我这时想起了可怜的秀秀。她现在在哪儿呢?她一定恨死我了。秀秀,你在哪?
也就是在这一天,我突然想去找秀秀。我不知道到时候我会对秀秀讲些什么,但我现在特别想见到秀秀。
我没有去洗澡。我已经没有了洗澡的心绪了。洗澡已经很不重要了。但我又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就这样像一个傻子一样,在空耗着夏ri的黄昏。
后来,我就躺到了我的那个铁架子床上。有几只蚊子在空中飞呀飞的。我没有去打死它们。我懒得动。我的眼前一会儿是丁亚琼,一会儿是秀秀。我的心乱极了。现在又跑出来个什么瞿君君。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一个晚上的事,后来,我必须坐到孔校长的办公桌前向他作最坦白的交代。我无法不这样做,尽管我非常不愿这样做。但不这样做是不行的。不这样做,是无法说明我自己的,无法将瞿君君的自杀与我没有关系说明白。我只得这样做了。
这是瞿君君自杀的第二天的事了。这事发生在那天下午。那天上午,当我知道校方终于知道这件事后,我浑身都颤抖起来。从未有过的恐惧从我的心灵深处升起来,在我的皮肤上迅速传布开来。那时候我觉得我的心都快要裂开来了。那时候,真的比死还要难受。那时候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恐惧。
我看着我的皮肤在急剧地抖动。我无法让它们停下来。很长时间以后,那种抖动才慢慢停了下来。我是后来想到,我反正没有碰瞿君君就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我就没有必要害怕。就在这时,校jg让我到校长室去一趟,让我向校长把这件事给说个清楚。我于是对校长们说明昨天的情况。
是在晚上九点钟左右的时候,我听见好象有人在敲门。我判断这应该是瞿君君。我没有动身,我对着门说,回去吧,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后来,就没有了敲门声。但我判断人没有走。因为我没有听见离开的脚步。我觉得让她这么呆在门前也不个法子,我于是便起了床。我打开门。果然是瞿君君。我说,瞿君君,都这么晚了,你要干什么呢?
瞿君君没有说话。她就是要进屋里来,动作有点儿粗鲁。我觉得这有点儿不像瞿君君。我于是说,瞿君君,你不可以这样。你就是不为你自己考虑,你也该为我考虑考虑。我还得在这儿教书,还得在这儿生活。我知道你已经不小了。可是,我们是师生关系,不能乱来的你知道吗?
瞿君君还是没有说话。瞿君君对我冷笑了笑。我承认,瞿君君的笑让我很不是滋味。我也知道她是在笑什么。
瞿君君后来说话了。她说得很轻。她说,她喝了酒。
我一听,心想,糟了,又是一个喝了酒的。女孩子怎么都喜欢喝酒了。
瞿君君接着冷冷地说,我也吃安眠药了。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自杀是与你有关系的。
瞿君君说完便转身走了。朦胧的月光下,我看出了瞿君君的步伐有点儿踉跄。但我不相信她吃安眠药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她应该只是说说的。
我看着她走远。后来,我就坐到了桌边。我拿出一本书来,我得看书了。我已经有很长时间不看什么书了。这是很不好的。一个文化人,怎么可以不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