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屏幕一遍又一遍的跳跃着来电提示,《钟》的旋律攀升又低落,如此这般,循环反复。她却始终没有接听的意思,一直紧握着的手心甚至开始微微冒汗,手机的触感愈发滑腻,心下一片惶然。今天扰人心扉的事情太多,堆叠在一起,脑子里乱哄哄的。她几乎快要忘了今天中午的那茬儿事。
她几乎要忘了,现在负责接送她的老司机,是苏家的老人了,她的行程所在,又怎会不告诉他?他或许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但他却是亲眼所见,她抱着小唯,和梁薄并肩而立,一起乘车离去。
然而她的心中所想,慌乱不安的情绪,梁薄却并不了解,他扫了眼微光闪烁的那个名字,又抬眼看她,意味不明的浅笑,“为什么不接?”
叶臻摇头,有些手足无措。胆怯的望着他,欲言又止。
她的困窘和尴尬,他尽收眼底,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去时,唇畔依旧牵着那抹宽纵的笑,“我去看看小唯。”
她面颊发烧的滚烫,有些难堪,连带着接起电话时的声线也有些不稳,“喂”
“妈咪!”
没想到,那头传来的竟是小纫玉的声音,一如往日般的那样清甜软糯,脆生生的。叶臻怔了下,一时间又惊又喜,颤声问道,“纫玉?怎么是你?”
自从那日纫玉被苏牧天私自送回英国之后,她同她就断了联系,不是没有给苏家打过电话,而那边却一直推脱不详,她是真的好久都未曾再听见她的声音。
“是我,是我。”小纫玉在那一头忙不迭的应了声,奶声奶气的继续回答,“爹地本来正在陪纫玉玩,接了个电话突然就走了,就纫玉一个人在房间里。纫玉想妈咪,就给妈咪打电话啦。”
“喔。”她脸上的表情渐渐松弛,语气也温婉许多,“纫玉好乖。”
“是哒是哒。”纫玉没有丝毫的惭愧,娇软的嗓音带着微微的笑,她几乎可以想象出她肉嘟嘟的小脸上,浅浅的梨涡,“妈咪,纫玉最乖啦,但是爹地不乖乖的哦,妈咪不在,爹地又和爷爷奶奶吵架了。”
“吵架?”叶臻一头雾水,苏牧天和他父母,怎么会吵架,他们感情那么好,“什么时候的事情?爷爷不是病了么?爹地为什么还会和他们吵架呢?”
“生病?爷爷没有生病啊?”这回换成纫玉有些不懂了,“应该是爹地生病了吧?那天爹地一回家,爷爷就骂爹地说他病的不轻,好凶好凶的,然后他们就吵起来了,现在天天吵,奶奶劝也没有用,都没有人带纫玉玩了。”
“那纫玉有听见他们在吵什么吗?”叶臻疑虑更深,“天天都吵?”
“没有,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爹地说爷爷奶奶多管闲事,说他们当他是什么,什么什么怪物,纫玉听不懂,纫玉想去听仔细的,但是每次都会被郁姨抱走。”她的声音很沮丧,恹恹的。
然而这些支离破碎的言辞落入耳中时,叶臻却只觉得脑海中哄的一炸,似乎都可以听见尖锐的呼啸声,那是往事的龌龊被强行揭露了一角,在阳光下暴晒的,分崩离析的声音,一时间就像是一块巨石砸入了枯槁无波的心湖,千涛万壑。
“苏伯伯,您不能这样说啊求您了,您是这方面最厉害的专家了,如果您都说不行,那她就真的没有办法了,苏伯伯我求求您了”
“小叶呐,我和你爸爸,也是老战友了,多少年的情分摆在那里,我不会骗你,能帮的忙我们都尽力了。可是你唉,小姑娘心太软了,没有把握好啊,这下一回别说还能不能等到这个机会,就是有,这种事情你也知道,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我也不能总是为了你一个人,破这个例,上帝都在看着我们呀。对不对?”
“苏伯伯,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好不好,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啊?您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