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他便怀疑云姬的到来是受盛德帝支使,否则她怎能随意与自己接触,又适时将消息透露给自己?只是时日久了,他从丝丝缕缕的细微之处看出她自然而然的真情,竟心甘情愿地赌了进去——反正他自忖坦坦dàngdàng,事无不可对人言,而她的温情和理解即使是幻象,也总比一无所有的真相更让他多几分眷恋。何况,到了现在,他不信这一切只是幻象而已。
知道均予正看着自己,却不知均予心中所感,云姬脸色煞白,下定决心拼了一死也要消除均予对自己的误会,当下清晰答道:“启禀陛下,臣妾以为均予殿下正是南华的正统储君,他聪敏理智而又宅心仁厚,若能当上南华皇帝不仅对南华,对我西荣也是天大的福气。”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想说服朕派兵助他复国?”盛德帝淡淡笑着转向均予,眼中的光芒却如同鹰隼一般锐利,“朕倒想知道,你做了南华皇帝和别人做又有何不同?”
均予望了望云姬,正看到她眼中歉疚与绝望的情绪,当下暗暗伸手,安慰一般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指,竭力平静地道:“在西荣的这些日子里,我读了不少西荣的书,还看到了贵国如何保护马撒儿罕城遗址,这些都是蜗居南华时无法知道的。于是我想,原先我们两国不断散布偏见、制造仇恨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诺大的中州大陆,就容不得若干个国家并存?……”
盛德帝有些不耐地打断了均予的话:“可是南华有海港,西荣没有。”
“没有就一定要靠战争来抢夺吗?”均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若我执掌了南华权位,即使为了节约边关每年数以万计的军饷,也可以把海州、达州等地设为通商港口,允许西荣、甚至北迪商人使用。”
“条件呢?”盛德帝追问道。缺乏入海口一直是西荣的大憾,也是西荣数百年来与南华北迪争战不休的重要原因。
“条件自然有,或是征收租用港口的费用,或是请陛下减免南华货物进入西荣的税赋。这些费用与西荣每年维持战备状态的军费、西荣国因航路不通造成的贸易损失相比,额度如何才是一个国家的最好选择,陛下可以责成户部兵部官员计算奏陈后,两国谈判解决。”
“这倒是一个有趣的提议。”盛德帝若有所思地垂了垂眼睛,继而笑道,“不过朕还可以选择与北迪结盟,而非南华。”
均予沉着应道:“北迪虽也有海港,但一是与云荒、海国等距离遥远,二是一年之中有四个月港口冰封,我相信他们对南华的不冻港的兴趣远远大于对西荣盛产的美玉。一旦南华北迪结盟,陛下就是真正困守内陆了。”
“这样说来,朕还必须抢先与你南华结盟了?”盛德帝促狭一笑,“不过这种互惠之事,朕与当今南华皇帝一样可以做,又何必非扶植你上台不可?”
盛德帝最后这番话正是点中了均予的心结,他迟疑半晌,终于道:“均予若能登基,必感陛下大恩,通商港口西荣特权和关税之事,南华自会……稍稍让步。”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涨得通红,到后面连吐字都困难起来。
“朕果然没有说错,你和那文翰阁主是同样的人。”盛德帝见均予闻言窘得无地自容,知道自己若再说下去,这个掩耳盗铃之人不知又要怎样义正词严地反驳,赶紧道,“不过对朕来说,太子也好,妖孽也罢,只要于我西荣有利,朕都可以和他合作。你若要朕护送你归国,就把方才的协议白纸黑字地写出来吧。”
一旁云姬连忙准备了笔墨纸砚,均予思忖了一会,方才字斟句酌地提笔书写。盛德帝在一旁观看,不时就细节问题与均予争论,短短一篇协议,两人竟从午后争执到深夜。等到盛德帝终于满意,盖了随身小印,均予也摁上了自己鲜红的手印。
“朕明天就送你回国,北迪那边,朕自会jiāo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