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在一片灰烬之中,姓周的清客努力爬起来,在镇东借了一匹快马,飞也似的离开了华阳镇。
大省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柳儿叫他下楼用饭时,才发觉今日的白羊客栈分外异常。食客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大省无意间听到“傅相公”、“大火”等字眼,心中放心不下,赶忙找来客栈的穆掌柜问个究竟。
“昨天傅府发生的火灾,连着烧了几条街呢,贵人竟然不知?”一向话少的穆掌柜此刻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突然压低了声音:“有人说是遭了天火,也有些人暗地里说”
“说什么?”大省心中早已万分焦急,不由得捉住穆掌柜领口厉声喝问。柳儿赶忙阻拦,给穆掌柜陪不是,让他说的痛快点。
“哎,哎,贵人你这是做什么有些人暗地里说府中世代镇压的恶鬼破了封印,才引起这场祸事”
还不等穆掌柜说完,大省和柳儿早已不见了踪影。两人一路飞奔,终于到了傅府所在的那条街。
那一日来时商铺林立、人山人海,此刻如鬼蜮一般,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空气中弥漫着煤灰与腐臭混杂在一起的气味。街上少有的几个行人,不是身缠纱布,就是抱头痛哭,看到大省两人匆匆走来,也不见有人抬头看一眼。大省看着在灰烬中的人们,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还是自己太大意了,要是不贪杯应该还可以及时赶来劝阻念心,兴许苦苦相劝她也会有所动摇的。转念又记起道一讲的康小姐的旧事,不由得记起柳公子的那句劝诫“化身谷要的东西你们留不住”单凭一场儿戏一般赌局就以为可以阻止化身谷的灭门计划,自己也太天真了。大省此时满心都是自责,也有几分恨意,然而让他真心去仇恨念心的时候,却怎么也狠不下心。
“吕大哥,别自责了,一切自有天意”看着大省神色异常,柳儿在一旁赶忙劝慰。
“一切自有天意!这就是天意吗?!”大省压抑不住,一拳打向身旁一根还没有燃尽的屋柱,只听嘭的一声,早已摇摇欲坠的房屋,瞬间轰然倒塌。
“吕大哥,不要这样”柳儿冲上去拦腰死死抱住大省。
待大省情绪稍稍好转一些,二人凭着记忆来到了傅府,在一片灰烬瓦砾中,早已找寻不见亭台楼阁,矗立傅府已逾百年的过雁楼只剩几节残桩烂瓦二人四处疾走,希望能找到幸存者。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呐”
二人行至一处高台附近,忽然听到一阵若有似无的求救声。直走到高台尽头才看到一名老者正在高台底下的荷塘中拼命扑打呼叫,大省看时老者大约已经嗓音沙哑、筋疲力尽,随时都有沉入塘中的危险。大省赶忙跳入荷塘,速度飞快地向老者游过去。柳儿站在高台,手中也捏着一把汗。
一阵急游之后,大省终于来到老者跟前,没想到老者突然跃起,从后腰夹起大省,立即飞身疾行。柳儿惊的目瞪口呆,眨眼间吕大哥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外,脑海中只留下他胡乱扑打的双手和被破布塞住的嘴巴。
老者一路翻墙越巷、飞檐走壁来到一个偏僻的胡同,随手拔掉塞在大省口中的破布。大省深呼几口气,才打算和老者理论,没想到后脑勺遭到重击,晕厥过去。老者从柴草堆中拉出一条麻袋,把大省直接塞进去,一声唿哨,跑来一匹灰色的骏马。放好大省,老者一声“驾”,灰马奋起四蹄,一溜烟消失在华阳镇的街头。
也不知颠簸了多久,大省有时被颠醒,有时被摇醒,老者每次灌他几口水后,又再次打晕。就这样似乎来到了一处水流丰沛的地方,大省在麻袋中时时听到淙淙的水流之声,四周的空气也清凉也不少,只是还不曾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又行了大约半日,耳畔渐渐有了嘈杂的人声,仔细听去大多都是贩卖的吆喝,应该来到了一处繁华的集镇。大省正在猜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