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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炉篆微熏,帘影沉沉,一缕金芒映上陶超然凝重端沉的面容,他手指轻抚颌下胡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陶灼华有板有眼,将陶婉如的托梦说得十分清楚。陶超然初时只有三分信,再细细往下听去,却不觉信了七八分,脸色也越来越郑重起来。
两人一行说着,外头黄氏已然张罗着摆好了饭,亲自掀了帘子来请二人。陶超然口里应着立起身来,心下依旧微微思忖。他不及当场表态,只和颜悦色与陶灼华说道:“且容舅舅仔细想一想,咱们后头再议。”
陶灼华轻轻点头,随在陶超然与黄氏身后一同去暖阁用膳。
黄氏特意备了什锦豆腐捞,上头撒着酥脆的花生与核桃碎,给几个孩子开胃。陶超然心里存着事,略吃了几口便搁了筷子,想着去外书房瞧瞧海上舆图,仔细推敲一下陶灼华所说的线路。
瞅着几个孩子兴致盎然,他又不忍扫兴,便命人泡了杯酽茶过来打发时间。
晚间熄了灯,陶超然掩了房门,与黄氏卧在榻上商议,将陶灼华早间的一番话复述了一遍。黄氏骇然道:“难道真有鬼神之说,小姑魂魄尚未散尽?”
陶超然重重叹了口气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阿里木的身份,还有从京州出海的路线,夕颜一个女孩子家从何晓得?只不明白婉如所说,苏世贤这奸人如何会对咱们全家不利,听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叫咱们避一避。”
黄氏再躺不住,起身披了件茶色外衣,再点亮了炕桌上一盏六角琉璃灯,手下一把团扇轻摇,忧心忡忡说道:“咱们那几艘商船平日保养得宜,若应了您这位兄弟之邀,一同去西洋走走也无妨,却怎好将夕颜独留家中?”
陶超然伸手揽了妻子的臂膀,瞅着妻子发间已有丝丝银色,感慨地叹道:“这些年你待夕颜情同母女,我晓得你的情义。我原也想着带夕颜一起动身,那孩子却说,婉如命她安心留在家里,她与她那个狼心狗肺的父亲孽缘还没有完。”
黄氏听到此处泪水涟涟,不断拿帕子擦拭着眼角。她既痛恨苏世贤当日无情抛却那母女二人,又担忧陶灼华日后的安危,当真柔肠寸断。
过往已矣,陶超然无暇顾及从前,他只扳过黄氏的腰身,将唇覆在她耳边轻轻低语了几句。黄氏惊得手上纱扇扑通一声落在炕桌上,眼望着客房的方向,喃喃问道:“您这位朋友,居然是这样的来头?”
陶超然嘿嘿一笑,幽然叹道:“我当日听说,也曾惊讶万分,何曾敢吐露半句。若不是婉如托梦,夕颜又如何会晓得他的身份?”
夫妻二人这里低声商议,一夜辗转无眠,至天明时才决定答应阿里木的邀请,与他一同走一趟西洋。
陶灼华虽假托了鬼神之说,到底摸不透陶超然的意思,生怕他不能下定决心,自己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似前世一般拖累这些至亲的人。
打铁还须趁热,她既然开了口,次日一早又来催促陶超然尽早动身,并一再保证娟娘和茯苓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不经历风雨,便无法见到天际的彩虹。陶超然瞅着陶灼华病好之后性格比从前柔韧了许多,说话做事不再唯唯诺诺,反而极有主见,本来有些担忧的想法便淡了许多,想着将她留在家中历练几年也是不错的选择。
陶灼华的记忆里,大裕皇朝兵败不过顷刻之间,若陶超然此时不走,难免被战火阻断行程。她便央着陶超然及早定了启程的日期,这才松了一口气。
陶家船队择了六月十三的吉日出行,因是时间紧迫,整个府上忙做一团。陶氏姐弟二人自然不舍得与陶灼华分离,联袂来向她辞行。
商船出海,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都说不准。这是打从记事以来,姐弟三人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