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我就追问 , 刚才他亲口说 , 以后不管我 , 我自己撞命那话是啥意思 , 他死不承认对我说了这话,我追问急了,他竟然拿起一捆猪草满院子的揍我 , “编出这就是让老子不管你是吧,编瞎话还上路了,拿死人说事!”
拿死人说事?我爹是说我拿老掌柜的说事?他认定老掌柜的死了?他也跟镇子上的人都一样认定老掌柜的死了?那刚才进来的老掌柜是怎么回事?这个还不重要 , 重要的是口气,这个称谓对于我认定的他跟掌柜的关系完全不符,他怎么能对老掌柜的说死人呢 , 他跟老掌柜的不是一直很密吗 , 刚才还互相跪下 , 他怎么能这么干脆没有情感的残酷称呼一句死人 , 我乱了,一切都乱了,我突然发现我爹 , 越发让我看不懂,或许他也此刻这样想我。
难道是我有问题?老掌柜的根本就没来过?不对,那我怎么自己晕过去了 , 那就是反之,就是他来过?那我爹怎么解释?他为啥不承认这一切?
我想了一个晚上 , 那个镜头在脑子里都走烂了 , 最后还是想不通。
直到新的事情让我应接不暇。
第二天的傍晚,镇上传来疯喊,锁老钟的石屋门上,粘着镇子里丁茂的半个后背 , 丁茂就横在石屋门前 , 被粘下来的半个后背上是一个巨大的黑手印。
丁茂死了?丁茂不是当天画师来镇子作画也在现场的那个吗?我跟他不熟,当天很多人老远看热闹 , 唯独丁茂勤手勤脚的在一旁又是帮着找角度又是干啥的,他的死跟当天动了老钟有关系还是之后自己去了石屋触碰了啥有关系?
老掌柜的话应验了?万万动不得那老钟。
可是老掌柜的究竟死没死?大家都认定了他肯定死了,我迟疑,我一直在等待老掌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消息传来。
时间在这种等待中好像一辈子一样长 , 其实才过了三天。
随即,三天之后,有人从高丽山崖尖上找到了老掌柜的尸首。
老掌柜的果然死了,只是,镇上见过死人的有经验老人们说,老掌柜的死的很缓慢 , 身体腐烂程度是早几天就死的,可是血管看,才死了半日,而最离谱的是,抬老掌柜尸首的说,路上,老掌柜的还说了几句话,交代自己死后的葬。
我没有现场到过,镇子上的人一个个都跟天生喜欢添油加醋造故事似得 , 老掌柜的死被传得那是幺蛾子很,其实 , 有那么一刻 , 我怀疑大家中有人是故意借此放警让所有人日后再也不要动那老钟 , 还有一个可能 , 是老掌柜的也许自己在放慢并且离奇自己的死亡方式,他想用自己的死亡过程或者这件事情本身让所有人相信他的忠告。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我爹说的对 , 我骨子里有一种狠 ,我的思维在被某种极端的事情刺激后会带出来一种狠的思维 , 只有足够狠,才会把很多事情往阴中去想,把别人也想出狠的样子 , 老掌柜的连自己的死亡都可以利用 , 这是一种责任心多么强烈的狠 , 我能这样主动设想他 , 不也证明自己亦如此吗?而我爹是唯一一个说我狠的人 ,我曾经一直感觉这是一种冤枉式的强加,因为我平时连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 , 可是,就在我这样想象老掌柜的死的时候,也第一次看到了自己血液中流淌的性子 , 一个人不忍心踩死一只蚂蚁 , 也许是这只蚂蚁不足以唤起他人性中的某一面 , 比如狠,但是,如果有一天,他遇到一种可以唤醒他这股人性的东西 , 他显现出来了 , 那就是骨子里的。
所有接触老钟的人都死了,我最后的侥幸防线 , 在得知老掌柜的死了之后,终于崩断了。
我在等待属于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