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顾孺人也不去揭破他这谎话,含笑为他端过一只椅子,道:“如此便请赐教。”
其时天方入秋,阁内的窗格却仍按夏日习惯未铺设窗纸,窗外竹帘也依旧高高卷起,午后和风阵阵入室,窗下的花枝沙沙摇摆,棋盘上花影与日影重叠纵横,一室内皆是清通秋气。二人一方拾黑,一方拾白,各自将棋子重归入箧。定梁便先手拣了黑子,顾孺人也不推让,看着他在棋盘上先落了一子,才执白跟随。定梁本来初学,棋力不是余人对手,但平日与人对弈,旁人不免委曲用情,虽然最终是输时多赢时少,总也是互相都走过百步,不算十分难看。顾孺人却没有半分婉转回环情态,连刺带拶,不过数十手,白子便已将黑子封死。定梁细细察看局势,自己已是走投无路,又不甘就此认输,绞尽脑汁想要再拖得一时片刻,却又苦于无计可施。举棋不定,延挨半日,再抬头去看她,见她正轻轻摇着团扇,目向窗外观看婆娑花影,眉宇之间如这秋息一般清明平和,不可睹胜负之心,鬓边碎发随扇风轻轻摆动,而那手腕洁白,竟与扇柄无二。定梁虽然年纪幼小,却也知道此景静好,不知何故,脸上微微一热,将手中棋子投还箧中,告饶道:“是臣输了。”
顾孺人起身施礼笑道:“小将军承让。”她已有谢客之意,再留未免显得iàn pi太厚,定梁也起身还礼道:“叨扰了娘子,臣这便告辞。”顾孺人点头笑道:“小将军请遄行,只是妾还有一语奉告。请将军以后勿再涉足此地,亦请勿将今日之事告知他人。”定梁思想前后情事,自以为得解,道:“臣绝不敢妨碍娘子清誉,就此告退。”顾孺人摇头笑道:“非是此话,此事无害于妾,只恐无益于将军。”说话间,窗外风声大作,便闻哗哗作响,似有书页翻动之声,却是顾孺人案上几张纸未用镇纸镇好,被穿堂风吹到了地上。定梁连忙俯身帮她捡拾,不经意间看到其上文字,心中不由大感讶异。顾孺人却似并不欲他细看,伸手接过纸张放回书案,笑道:“正如将军所言,林下确是多有悲风。”
定梁愣了片刻,忽然答道:“林下有风,却不是悲风。”顾孺人微微一怔,忽用团扇蔽面,咯咯笑了起来,虽不可顾见她脸上神情,但眼角眉梢却甚显愉悦。定梁忽想起适才石山边迎风摆动的那枝袅娜秋花,一时不由看得有些怔忪。见她直笑了半晌方移开了扇子,道:“多谢将军。”
定梁逗得美人展颐,心中也大感得意,转过身便向阁门外跑,及至门边,又想起一事,便又折回。顾孺人见他回转,诧异问道:“小将军可是遗忘了什么东西在此?”定梁朝她一拱手道:“臣想起一事颇为失礼,还未报与娘子知道。”顾孺人挑眉问道:“何事?”定梁道:“我叫作萧定梁,梁木之梁。”顾孺人含笑点点头,道:“妾知道了。”
看着定梁终于走远,顾孺人这才又捧起他送来的那只净水,默默看了片刻,走至外室将佛前贡替换了下来。见置处略有尘埃,便取巾帕轻轻拂拭而去。又从院内剪了新鲜花枝,插入中,这才重新入室。
定梁出了顾孺人的阁子,也不回别处,顺路又去寻找皇孙。皇孙早已醒来,正坐在阁外玉阶上等他到来,两人带着失而复得的竹马,到后苑嬉闹了半日,直到日影转低,定梁才忽然记起一桩要紧事来,越想越不安心,忙对皇孙道:“阿元,我要先回去了。”皇孙极为失望,扯住他玉带问道:“六叔到哪里去?我也要一同去。”定梁将竹马递给他,解释道:“殿下叫我写的字,我还没有写,我怕他今日要查看,须得赶紧补上。阿元便先回到你娘身边去罢,六叔明日再来陪你玩。”说罢转身匆匆跑开。事情既然与父亲有关,皇孙也不敢再多作言语,扁着嘴跨在竹马上,悻悻地由宫人领回。
果然不出定梁所料,晚膳过后,太子闲来无事,便要查问他近日功课。定梁刚刚恶补完毕的几页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