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我就被焦牙子从炕上拽起来，早上饭是酸菜土豆丝 , 还有一屉画卷 , 他是终生吃素的 , 虽然对我吃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但是也有严格的要求。

    一年当中，二月十五、三月十五、十月初三、十一月冬至日，一个月当中 , 农历初一和十五，是斋期 , 不能吃酒肉还有五辛，包括葱、蒜、韭、辣椒、姜。

    农村的日子本来就苦，我们那会还不流行吃植物油 , 所以焦牙子做出的饭 , 真真是清汤寡欲 , 我总感觉刚放下筷子 , 肚子又饿了，肚子里没油水啊。

    我下地洗脸的功夫，焦牙子坐在灶坑 , 把我的棉鞋烤热乎了，其实他这个人心还是挺细的，每天晚上睡觉时 , 他都把我棉袄棉裤压在褥子底下 , 第二天早上我穿衣裳的时候就会特别热乎。

    “你的护身符昨天用了吧 , 我给你补上了，棉袄内兜又给你缝了一道五雷符，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许拿出来用。”

    “知道啦 , 又是土豆丝啊。”我揭开锅盖往里瞅了一眼。

    “不爱吃可以不吃，西屋桌子上有一张镇妖符，今天就用那张符贴韩老头，记住了吗，别弄混了。”

    我掀开西屋门帘子一看 , 桌上可不是有一张符，而且是蓝颜色的。

    一般的 , 符箓分为金色、银色、紫色、蓝色、黄色五种 , 金色符箓威力最大 , 同时要求施法者的道行也最高，消耗的功力也最大。

    我们最常见的黄色符威力最小，因为大多数的道士悟性一般 , 终其一生都只能停留在使用黄色符箓的道行上 , 如若强行施展高级的符箓，不会成功不说，还可能会造成反噬。

    其实，我不敢说全部，绝大多数道士的符的作用，仅仅停留在“心里安慰”的层面上，更有一些神棍会烧一些符箓给病人喝下去，简直是无稽之谈。一个道士能够画符、用符，除了自身经过高道真传 , 自身的要求条件也很苛刻，十八戒、十八禁、十八忌等等 , 心术稍微不正就会失效。

    除此之外 , 用符时九九八十一种手诀 , 七七四十九种步法 , 还有诸多的咒语，一般人背诵一段超度亡魂经，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都不行 , 而这咒语要在施法的过程中，几乎用读秒的速度念完 , 心口岂能跟得上。

    所以说一个真正的道士，既是个文学家，也是个天才 , 焦牙子没上过一天学 , 但他那一手毛笔字真心令人钦佩 , 古代历史和文学风俗的底蕴也很深厚 , 甚至包括《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这类医术，也包括《齐民要术》《天工开物》工农业，和《太初历》《开元占经》之类天文学著作 , 更不要提道教流派的著作了。

    我老早看清这一点，所以几乎不学这些东西，毕竟我和焦牙子的人生追求不一样。他是道士 , 替天行道是本分。我是阴阳先生 , 不求神似 , 只求形似，有朝一日我独立门户的时候，可以为雇主看风水选坟地即能养家糊口。

    下山时 , 焦牙子问我昨天是怎么支走韩老头的，然后我又跟他绘声绘色讲了一头牛的故事。

    焦牙子愕然的看着我，道：“你把老韩家牛弄瞎了？”

    我说：“还有二胖呢。”

    焦牙子黑着脸说：“胡说八道，必定是你的馊主意连累了二胖，这样，一会儿到北山湾 , 你先去老韩家，告诉韩先奎说我在龚国富家里等他 , 商议赔偿他家牛的事 , 你趁机会把符贴到他爹头上。这件事干好了 , 牛的事既往不咎，如果干不好……”

    “咋啦？”

    “等着你爸拿钱给人家买牛吧。”

    我吭哧了两声没敢犟嘴，说话间来到了北山湾子，焦牙子径直朝着龚国富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