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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怀凌占卜之术天下无双,他的预言从未有一句不准,他既然断言你是那帝王之才的女子,又怎是虚妄之语?朕为了风氏江山,要杀一个于江山传承有害的女子,算什么凉薄?”
薛紫妍盯着眸色暗沉的皇帝,一双寒凛凛的眸子微微大睁,黛眉沉敛,嘴角的讥讽之意却益发明显。
“陛下觉得我顾师姐爱不爱这耗尽了她与我师父心血的江山?”
风连城晦暗的眸子里闪过寒光,“你此言何意?惊鸿为江山费尽心力,自然在乎江山的稳固。”
“自古以来尚无一人能以女子之身称帝,我若真的是夺江山之人,必定会引发山河震荡,血流成河。若是如此,以顾师姐那样杀伐决断的性子,又怎会留我性命,让我成为毁她心血之人?顾师姐花了十年之功助陛下成就大业,又花了七年教导我成才,难道只为了让我亲手将她一手创下的太平中原陷入水火之中?陛下与我师父c师姐乃是可托性命的挚友,不信他们的眼光,却将一个来路不明,居心不良的相士之言奉若神明,不惜诛杀挚友弟子,这不是凉薄是什么?”
风连城闻言冷笑数声,“纪怀凌为了保全你,誓死都不肯说出那谶语所指之人,你竟然说他居心不良,故意编造谶语相害?你以为你有一张利嘴,巧合如簧,便能颠倒黑白吗?”
薛紫妍嗤然一笑,眸中寒意锋锐如利剑,“他若对我真有保全之心,甚至到了不惜己命的地步,就应该在陛下相问时以吉利的言语搪塞过去,说到底‘雪落长安,天下太平’也算得上祥瑞之兆吧。然而,他没有丝毫的隐瞒,便将后面的诛心之言说出,这是要保全我还是害我?”
她见皇帝在她的诘问里终于变了颜色,眼神里有震惊之色,微微敛了敛眼中的沉冷之色,徐徐道:“纪怀凌曾帮过我师父,以我顾师姐那恩怨分明的性格,自然不会坐视他被杀。他算准了正为我师父送药而来暂时居住在宫中的顾师姐会来相救,所以刻意暗示顾师姐我就是那谶语所指之人。以顾师姐与我薛家的关系,她自然会说于我家中至亲知道,让他们小心防备帝王猜忌。看上去是一片好意的嘱托,事实上却是让我薛家满门陷入惊惶之地,亦让这谶语再不是秘密。再怎样惊心隐藏的机密,只要有人知道,便迟早会泄露出去,陛下敢说这纪怀凌存的不是这样的居心?”
薛紫妍之言虽令风连城惊疑,但他仍不愿相信令自己惊惧了二十多年的谶语不过是一个相士怨恨之下所编造的谎言,若事实果真如她所言,他堂堂一国帝王竟被一相士耍弄欺瞒了这么多年,传出去颜面何存?
他眸光沉沉扫了一眼薛紫妍,强自镇定道:“你既然说他是故意害你,就拿出凭证来,让朕看看他到底与你薛家有何深仇大恨,竟要如此苦心孤诣的布局,不惜搭上自己的命也要为你一个刚出娘胎的婴孩编造这样一句夺命之言?”
薛紫妍摇头,“阿妍并无凭证。此人来历如何,遭遇如何都是一个迷,我根本不知家中与他有何仇怨,竟要他这般怨恨。”
风连城闻言面上再无惊怒之色,反而松了口气,淡笑道:“薛卿说这样一番惊心之言,原来全是自己的臆测。”
薛紫妍听得皇帝得意之语,高高昂起了头,忍不住长笑一声,这笑声里有苍凉,有怨愤,更有难以抑制的失望。
“许多年来,我总是为师父的早逝而难过,可是今日却觉得万分庆幸。他虽没能享常人之寿,但死去之时仍有期待,期待他一力辅佐的挚友依然是那个重情宽厚的英武帝王,而不是终究失望的发现那些年轻时的期待终究成了一场空,这个世间没有他的挚友,只余一个为了保全颜面而罔顾事实的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