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的人说话随意,陈浩书说“到了”是指快到了。实际上客栈离此尚有七八里,骡马大车走到那里怎么也得小半个时辰。
也就在这小半时辰,坡头客栈风波陡生。
此一客栈坐落在沙岗之间的谷底,建有砖框木构的主楼,楼上住客,楼下餐饮。楼侧另有土坯房,房屋四周垒起一道挡风防沙的土墙。楼前立着十余丈高的旗杆,挑着一面标有“坡头客栈”字号的红色酒幡。
客栈旁的河道已被风沙掩埋,但一口水量丰足的老井却保存了下来。喝了清凉甘冽的井水,向东去能走到绿洲,往西进就只有一望无际的沙漠了。
按理说无人西进沙漠去寻死,但除了寻死,广袤的沙海中或者另有蹊跷。故此,处于沙漠和绿洲交界点上,能为旅人提供包吃包喝包住服务的沙坡客栈,就成了行踪诡秘的江湖人士停留盘桓的不二选择。
其中也有纯来满足口腹之欲的,只为吃上这家客栈的美食——酱肉包子。
新鲜出炉的大包子热气腾腾,面皮里的羊肉大馅鲜嫩无比,一口咬下去,啾的飙出一股特殊香味,那个口感简直妙极。再给包子抹上微甜偏咸c油汪汪的茴香羊血豆瓣酱,就着青稞烧酒,这酱肉包子吃着也是醉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会儿,客栈楼下的十几张桌子几乎被包圆了。这拨来客人数还不少,倒不见有行止怪异的江湖中人,不过座中也尽是些豪客了。他们大口吃着包子,或就着菜肴喝着烧酒,大声谈笑,大呼畅快。
这是些来自域外多种族的食客,八成以上是西域杂民,其中也混杂着一些中州商客。不同的是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说着杂七杂八的拗口言语。相同的是一般贪婪的吃相,喝酒也都摆出了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放浪做派。
吃客们正吃得开心,门前人影一闪,就见两个猛壮的羯胡骑督雄赳赳大步闯了进来。
二骑督头戴阔边多帕花帽,一身黑色劲装,外披红色挡风褂。从两人踏在地面咚咚作响的步点听去,都有一身硬功夫。
进来后,两位骑督径直走到无人站守的柜台前,其中肤色更黑的那个抽出弯月刀,往台面上一拍,砰一声喝道:“人呢?”
“在!”柜台后有人应声,却不见有人。
直到答应的人跳上高脚板凳站直了,这才在柜台上露出一个大大圆圆的脑袋。
“二位骑督老爷,你们又来收费了?”说话的原来是个矬子。
这矮子身长不过五尺,却有三尺身宽,看着就如一个可让人随便滚着玩的轱辘。他顶着大得不成比例的人头,大头上长着小得失去比例的五官。一笑,那对小眼睛就仅剩两道缝了。
“老板娘呢?”
“回二位,她在闺房泡热水澡哪。”
“骚娘们,这个时候泡什么澡?”身材更高的骑督咋咋呼呼,把刀尖对着停下吃喝看过来的食客,指指点点说,“检查身份,没有通牒文书的,统统抓走。”
一听此言,怕事的人连忙把通牒举在手里,低下头去,战战兢兢的往外出溜。
这俩骑督不予理会,而是狼行虎步直奔角落那桌,先去盘查看着像来自中州的客人。
一声怒喝:“通牒!”
“有有有。请骑督老爷勘验。”遭喝的锦衣客商拿出一纸文书,站起身来递了上去。
那个高些的骑督接过文书看也不看,揉作一团扔在地上,怒斥道:“你这贼犯竟敢伪造文书?抓!”
脸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