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疲劳,加上骤雨困扰,立见少将遂命令停止pào击,观察敌军进一步行动。”[14]
没过多久,平壤内城城门吱呀着打开一道缝隙,有一名朝鲜人走出城来,向日军提jiāo书信。日本军史记载,这封由平安道监司闵丙署名的书信冒雨送来时,“信被雨打湿而不可读。”日军指挥官立见尚文少将于是驱马到平壤内城城下,让副官朝城头高喊,“如果你们投降,我军可以接受,应速速打开城门,jiāo出武器。”由于言语不通,日军的喊话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于是双方通过笔谈,用汉字来jiāo流。最后清军提出要求,“城内人众,非常杂乱,且雷雨大至,希望延迟到明日拂晓开城。”[15]日军表示接受,遂退出玄武门,驻扎到牡丹台一带。
战争中,一方军队投降让出城池或阵地,另一方则保证对方军队安全撤离,在甲午战争所属的时代,这是国际法中的一项标准模式。叶志超下令竖白旗,以及与日军jiāo涉让出平壤时,是否基于对国际法条文的了解,不得而知。但在那位被俘的盛军军官栾述善的回忆里提到,升挂白旗、与日军jiāo涉停火,其实是叶志超的缓兵之计,他本人并不愿意真的率领军队缴械投降,只是想能在尽可能安全的情况下,将清军撤出这座危城。在与日军达成第二天天明投降、jiāo城的协议后,叶志超匆匆传令各军准备当晚暗度陈仓,“密传各营,轻装持械,连夜后。”[16] 弃城(2)
日本方面,与平壤清军直接jiāo涉的朔宁、元山支队司令官立见尚文少将,对清军的举动其实满腹狐疑。作为一名职业军人,他理解不了,为什么上半天作战如此坚决的清军,到了下午竟然转身一变会主动要求缴械投降,本能的警觉让他觉得清军的投降让城没有如此简单,“估计敌军可能于夜间逃走,我军严密部署戒备。”[17]
雨夜,平壤清军向义州等方向撤退,发现这一动向的日军立刻在要道上布置伏击,于是便有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惨剧。
平壤对外的有线电报遭日军截断,中国国内与平壤失去了联络,平壤城失守前后几日发生的事情,对清政府朝堂上的官员们来说,完全是一片模糊。
9月12日接到叶志超军粮告急的电报后,军机大臣翁同 直觉认为“此师殆哉!”[18]如何来挽救这一局势,翁同 并没有任何主意。13日,北京城雷雨大作,听着耳畔轰鸣的雷声,翁同 心绪恶劣,感觉朝鲜即将溃裂的局势犹如天意,“天意如斯,可惧哉!”[19]9月15日,农历八月十六,平壤清军在半路遭遇日军截杀的时刻,翁同 在府中赏月,突然想起平壤转运不通,不仅军粮无法运至,连军队的秋衣也积压在义州,守军仍然穿着夏装,翁同 在日记中写下了“夜月好,百感苍凉,战士暴露,可念也,亦可惧也”的担忧之词。[20]
直隶总督衙门里,得到前敌将士缺粮的消息,李鸿章也是焦急万分。12日当天,他数度电报平壤,用各种他能想出来的“好消息”鼓舞叶志超,“义州府尹采购米万石,已报购齐”、“刘子征统四千人赴东沟,十六七开驶,如能安抵安州,可商令相机援剿”、“前几日,倭有受伤、受病之四百三十人在仁川回国。又,在仁川医院亦有四百人,多半受伤者……以我揣度,似倭人亦畏我兵之强”,要求叶志超和平壤各守将“坚忍,力持大局”、“共奋勉,同心以御此寇”。[21]然而到了下午,叶志超发来了平壤失守前的最后一封电报,电文中叶志超已经担忧电报线会被切断,恳求李鸿章“此后无论电线通否,星夜急催援军速来”,最后表露心迹“此处钱粮艰难异常,转运不及,万一后路被阻,大局难支,超受恩深重,固当尽力,恐各军虽说同心坚守,必有不堪设想之处,不敢不先行说明”。[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