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不止。那一瞬间他终于想起了这个女子是谁:她竟然就是国主的女儿,公主石秋瞳。南淮城有她这样身手的男子都没几个。
堂堂公主,竟然也和自己一样,深更半夜跑到路边小摊喝闷酒,洪英着实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想起石秋瞳刚刚说的话。
她所说的弟弟,应该就是太子石懿吧?听她的语气,似乎这位内向自闭的太子在宫里惹了不少麻烦。洪英一下想起了石隆的女儿石雨萱,看来王室中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可她说的男人又会是谁呢?洪英只知道公主已经二十多了,还没有出嫁或者招赘,这在习惯以联姻促进关系的东陆诸侯中算是罕见的,没想到暗中还有一个男人和她关系亲密。
无关的事情少去关注,洪英对自己说。他也懒得再走回城南,就近找到一家小客栈,要了个床位倒头就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头偏西,他伸了个懒腰,出门雇辆车,往秦王府而去。但马车走到半路,他却忽然叫停,付了钱下车。
他正好经过了云湛的事务所。看到这间事务所,洪英想起来了,云湛有几天没在亲王府出没了,寻找石雨萱的进展如何也不知道,有必要找这位游侠询问一下。
他来到楼下,抬起头来,正在寻思着云湛究竟是在二楼哪一个房间,身前一楼一个房间的窗户忽然被推开了,一条人影从中间飞快地蹿了出来。洪英猝不及防,和那条人影撞在了一起,两个人骨碌碌在地上滚出几圈,都痛到了骨头里。
对方哼哼唧唧地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没事儿做站窗户外干什么?偷窥也选对地方行不行……啊,是你?”
洪英这时也认出了对方。这个刚刚把他撞翻在地上的冒失鬼,赫然就是他想要见的云湛。云湛是个羽人,骨质中空,身体天生不如人类强壮,这一撞之下自己固然很疼,云湛只怕更是骨头都要散架了。
“你……你怎么会从这个窗户跳出来?”洪英问。
“废话,我人在这间屋里,难道还能从树上跳出来不成?”云湛反问。
“可是你的事务所明明在二楼啊!”
“废话,我自己的地盘还不知道是在二楼?我就不能在地板上弄个活动的搁板,然后顺着搁板落到一楼吗?”
“好好的跳到一楼干什么?”
“废话,有人想要杀我,我不掉下来就没命了!”
那根天罗丝差点要了云湛的命,幸好,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天罗丝是一种相当有意思的武器。在天罗横行九州大地的时代,它几乎就是天罗的象征:永远藏在黑暗中不为人知,永远在人注意不到的角落突然出没,锋利肃杀而又柔滑如丝,用肌肤筋骨被切开时飞溅的血花渲染出冷酷简洁的死亡之美。
在后世的种种小说评书街头巷议中,天罗丝被完全神化了,仿佛己经成了无所不能的神器。但实际上,这不过是天罗中制造难度最大、成本最贵也最难cāo控的兵器而已。即便是在天罗无孔不入的年代,能完美掌握这种蛛丝的杀手数量也并不多,大多数的天罗,靠的都是其他武器。某种程度而言,你想要死在天罗丝 之下,还得看有没有这个资格呢。
云湛却运气挺不错,从安学武开始,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遭遇天罗丝的袭击了,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凶险。这位不知名的老人看似和风细雨的与他对话,却已经无声无形地放出了天罗丝,并且算准了他所有的退路。天罗丝在他的手里,完全就是收发随心,仿佛肢体的一部分,就好像弓箭之于自己的师父云灭一样。
当然,老人未必是真想杀他,也许只是想要试探一下他的功夫,到了危急关头能够自如地收手。但即便不死,假如被制住不能反抗,也未免太丢脸了,无论对个人还是对天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