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窗户朝外看,守帆的汉子瞧到了,冲夏杰打着称赞的手势。那是卢大桥,海钩子里出名能打的一个人物。他跟着后队的百多人赶上了最后一仗,也活了下来。夏杰想冲他笑,脸皮却丝毫不动弹,仿佛一场仗打下来,脸上的肌ròu都僵死了。
舒晓君与老丁盘坐在炉边对弈。盘面上两条大龙缠斗在一起,分不清局势。
“雷大哥……”夏杰问到一半便停下了。他看到二人的眼神一黯,心里已清清楚楚。船舱内的火烧得正旺,夏杰还是浑身如坠冰窖,激灵得一颤。
“他是在赎罪啊,不必过于难受。刀剑无眼,有什么心思都放到还活着的人身上吧。”老丁摇摇头,放下一子。
“雷帆是元亨的人。早先他夜闯长生院,是要破坏我们的计划,等待元亨到来。为何每次我们的落脚点都能被长生院知道,你仔细琢磨琢磨吧。”舒晓君应了一子,盘面上更为错综复杂。
“可是……”夏杰怎么也不相信,他觉得自己其实死了,是在一个梦境里讲话,“可是雷大哥那样耿直,他做不出来的。我们……我们是一路人啊。”
“一路人?印子归杀掉雷千里的时候,雷帆已经知道,他和我们永远不是一路人了。可惜,这个道理我们都知道得太晚。”
“已经知道了吗?”夏杰扶着床沿坐了下去。
“他夜闯长生院的时候,就已经露底了。再加上成夫子印书局那一趟,早知道藏不住的。所以才替你挡那一锤。”舒晓君惨然一笑,抬眼看着远远的海面出神,“他毕竟也是条汉子。”
“元亨,早就打定主意要借长生院的手杀掉我们吗?那为何最后又救了呢?”
“因为那是皇帝的意思。”老丁喝了口茶,似乎被浓郁的苦味涩了舌头,他皱了皱眉,“还记得那只白翅膀的信鹰吗?它带来的是一个口信羽皇死了。”
“皇帝……死了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夏杰完全呆住了。那么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自夏杰出生时起,就一直高高凌驾在宁州羽人之上。虽然他穷兵黩武,却又是智慧绝lún的,这么多年的征伐下来,好像都习惯了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到他忽然离开以后,人们才会去想,如果没有了这样一个人,靠谁来抵御蛮族,又靠谁来对抗一海之隔的华族?
“那船首像呢?”夏杰又一个激灵,他忽然想到这重重凶险背后,海盗的出路其实只有一条。
老丁从桌底取出一只巨大的圆盘,打开包裹着的布匹后,金黄色的女神出现在面前。那就是阿坦娜莎吗?她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出炉时的灼灼光辉,脸庞上有些直直的划痕,额角甚至有些塌陷。这就是能够拯救海盗的女神?就是赞颂过千次万次的水手之母吗?夏杰觉得老天在给自己一个巨大的嘲讽。就是这样一块破烂,让人们发了疯去争夺,让那么多的人死去对了,它怎么可能在这里?
“是印子归。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夏杰猛地想到那个只有数面之缘的男人。想到他携着爱人的手,走在夏阳城的街道上,河流中飘满了灯舟,闪烁的烛火影他的脸,露着卑微的笑容。同样是这个人,在大雪夜清冷的月光中,站在满地的尸首边,持着刀发出野狼的咆哮。
“他活着?”夏杰颓然弯下了腰,“还是死了?”经过那么多的凶险,他似乎习惯了对任何事都不再抱幻想。
“重要吗?”老丁这样问道。
“重要吗?”夏杰喃喃自语着,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我们这样的人,都是拿xìng命去赌明天的。”老丁顿了顿,轻轻地笑道:“不赌都不行。”
关于这个故事的结局,舒晓君在许久之后,仍是告诉了夏杰。那一次,老丁也在场。
印子归与元亨从长生院顺利地窃出了船首像。由于元亨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