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要出门?”
“啊,去老丁那里走一走。”
“我跟着吧。”
“不必了,依计行事。”
“老丁那里……毕竟是海盗啊。潘岳是将军的侍卫长,这个险不敢冒。”
元亨并不多言,“去马厮牵两匹马,不要叫徐家四个兄弟了。他们在海上都挂了彩,这几日一直跟随我奔波,是个人总要歇息。”
“我晓得。”潘岳走出几步,又顿住身子,有些不甘地回转过来:“将军……其实,这趟行程还有个利索的办法。”
“想说什么就痛快讲,怎么连你也变得婆婆妈妈了?”
“印子归知道丁聪遇难的消息,此刻必然着急赶过去。公主独自在家,我们何不……”
“何不就此请动公主,悄悄离开东陆回去复命吗?”
“是的。”
元亨笑了笑,招手让侍卫长回来:“你跟随我,有多少年了?”
“打从杉右军团有建制起,一直在将军帐下。当年若不是将军搭救,潘岳早冻死在淮宁渡口。这些事属下片刻不敢忘记,已经有九年了。”
“九年吗?”元亨冷笑道,“九年光yīn,便是种下的幼苗都已长成参天大树。你对你口中将军的了解,却连一个厮混了五年的木匠都不如。”
膝盖连着皮甲嘭一声跪在雪地中,“潘岳无能!”
元亨抬了抬手,见他依然跪着不动,也不再劝,“人生几十年,转眼便过去了,总要在身后留下什么。我知道你已足够勤勉,再多用一分心思!若说是禀赋使然,我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当得上位极人臣的海神十三将?”
侍卫长的脑袋扎到了雪地上,默默叩首。
“我元亨自问不是什么英雄,但对一个真正的武士,还有最起码的尊重。这些,你没有看透,印子归却懂得,所以他才能安心地去找老丁。要解决如此棘手的问题,纵然是狡猾如他,也要大伤脑筋吧。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咱们的老朋友,已经赌上xìng命变做修罗啦。”
元亨望着雪幕,眼里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如果将自己摆在印子归的位置上,他大概也会做同样的事情。正如将印子归放到自己置身的环境里,他又能有什么选择呢?
许多时候,矛盾其实并非矛盾,不过是将人的心,放到火上煎熬罢了。克制之qiāng
这天夜里更晚的时候。
厚厚的雪云压在夏阳上空,时而有闷雷在云后回响。西宁河从夏阳湾中伸展出来,贯穿了整座城市。文庙前的清波上,银花火树,彩舟毗连,劈啪的鞭pào声zhà得两岸酒坊微微发抖。
河水钻入西面低矮的建筑群内,却是黑鸦鸦一片死寂。沿河小街的屋檐上孤悬着大红灯笼,廉价的红纱纸仿佛随时会为北风吹破。灯下有些散了夜市的小贩肩着扁担往回赶,一两架烧饼摊前冷冷清清,老板拢着一双手在火上取暖。
两骑从雪幕中缓缓走来。
侍卫长走在前头,一身戎装,皮甲上磨去了羽族的徽章。他挑的坐骑高大健壮,左侧挂了三柄长刀和一张硬弓,右侧的qiāng袋里套着五尺长的铁qiāng。虽然将军一再jiāo代无需紧张,潘岳还是做足了准备。
貂皮轻裘的男人稳稳骑在马背上。坐骑上了寒士桥,忽地停住步子。
潘岳早过了桥,听声音急忙圈马打转,警惕地四处搜寻,却没有发觉敌人的踪迹,他诧异地问:“将军?”
“不急,等等故人吧。”
元亨双手放在鞍上,仰头去看烟火,忽明忽亮的光闪过他的面孔,可以看清眼角上掖起的鱼尾纹。夜风来时他拢了拢裘袍,捧起手低头呵着热气。恰好是这个时候,一朵水银一样的烟花在半空bào开,洒落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