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亮了。他本是过一日算一日的野兵,怕死只因觉得不值。有宿铁营的头衔担保,洛方说的话有担待。何况,洛方的办法看起来确实算无遗漏,再不济也是在自家地盘上,抹脚跑路总不是难事。他终于点了头。
洛方转过身,领着霍五走到近前,露出个无能为力的神情,“我们商量定了,你想知道的,都可以讲。但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夏阳是呆不住了。希望你答应两个条件:一是给咱们一笔钱,二是保护我们离开城市三百里。”
在火光中一打量,木匠的身体还在起变化,脖子上原本白皙的皮肤也黑了下去。区别于长久暴露在烈日下的肤色,那种黑有些类似墨汁掉到一缸清水中,是隐隐泛开的乌黑色。洛方心里一惊,见对方没有表示,以为他默许了,反正是个计谋,不必当真,他接着抬手指向岗上,“要知道我们的来历,得从这歌声说起。你听得懂听不懂?”
木匠出神的听了片刻,摇摇脑袋。
“是鲛歌啊!”洛方持重的讲。
“鲛歌?夏阳怎么会有鲛人?”木匠显得有些分心。
“从地中海岛里诓来的,整整一个村落百十号人。”洛方说话有鼻音,北风将他的话音带向远处,低沉悠长的声音里充满了神秘,“当家人下了很大的本钱。这银松岗下本有天然洞穴,地下水与夏阳湾里的海水是通着的。鲛人村落都锁在洞内,出口立了儿臂粗的铁柱,铁柱上又加持一道秘术,chā翅也飞不出去。”
木匠皱了皱眉,点头示意洛方继续讲下去。
“鲛人不像羽族,没有七夕,可她们有眼泪。”洛方摇头叹息道:“地中岛澜波部族的村落里,每到月圆之夜,鲛人流下的泪水都被称为鲛露。那种东西,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啊。”
“长生不老?”木匠有些诧异。
“作孽啊。就为了让鲛人流泪,什么办法都用上了……你可以问他。”洛方指了指霍五。
“不是我干的!”霍五连连摆手,“是我们头儿亲自动的手。他还讲:反正这些怪物生崽子生得快,一窝一窝的,杀得再多也没生得多。他连看都不让我们看的,每次杀掉那些鲛的亲人,逼得她们痛哭流涕,就将鲛露接了藏起来。连死者的尸首我们都没见过。你听……”霍五指向岗上,“今夜怕又动了手,才会有鲛歌。”
木匠听了片刻,洛方二人眼见他脖子上那层乌黑变得浅了些,知道是在感伤,趁势续道:“这些东西讲完,我们是什么来历,你猜也猜得出了。”
木匠附手叹息道:“是长生院吧。竟真有这样dú恶的人心吗?”
“就是长生院!”洛方早已悄悄移步到火把边,趁木匠出神的当口,无声地撩起一脚,松脂火把带着一蓬明亮的火焰陡然shè向木匠的面门。“动手!”洛方猛吼一声,刺剑灵蛇般咬向敌人。
霍五知道荣辱都在这转眼之间,出手极快。他带的是东陆制式的军刀,长而锋利,出手时力道甚猛,竟带起一阵风声。
洛方对修罗有所认识,知道结誓后不久,木匠那只带有纹面羽疤痕的左手是要害所在。血盟需要大量血液,纵然木匠的左臂被修罗封住筋脉,也会有片刻脱力。方才木匠施用刀术,都用的右手,左臂到现在依然低垂着,更证明了他的猜断。洛方指点霍五猛砍木匠的左臂,自己却引而不发,使的是虚招。木匠在失察之下,既要避过火把,又得应付斩向要害的长刀,必定会露出破绽,洛方等的就是这个破绽。可修罗怎么会轻易被杀死?就算死,濒死一击也必然包含着恐怖的力量,所以洛方的动作故意一滞,就是要将这力量引向霍五。
雪风正劲,云层飘开去很远,月光遍洒银松岗上。火焰翻腾中两计袭击骤然而至,印子归听到刀刃带起的风声时已经晚了。寂寞的声音
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