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出门墙。慕容振后来冷静下来,想要寻回任叔秩,却被任剑和委婉地告知,任叔秩自己在外营生过得还不错,时而有家书寄来。慕容振明白丧子之痛,任剑和父子生离比之自己的死别也不会好受多少,他不确定任剑和是否因为此事对自己心存怨恨,想要招任叔秩回来的话不知如何开口,这件事就这样搁下来,慕容振也不愿多烦劳任剑和什么。
就这样一晃二十年,慕容振勉强维持着道气门,他不再有精力去倾听每个声音,也不再喜欢推行年轻时那一套真xìng情和畅所yù言的自由,他渐渐变得乖戾和专断,在道气门以至于整个武林变得越来越至尊,也越来越孤立。心力憔悴,慕容振终于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到了必须放手的时候。可骄傲如慕容振,不愿让人看见自己弥留之际的样子,他把掌门之位传给义子莫长路之后,执意独自离开道气门,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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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其实不宜骑马,却偏偏如此倔强,不肯有哪怕一点点示弱,用力抓着马鞍,试图不让人看见他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莫长路注视着他枯瘦的指节,终还是上前一步:“义父,孩儿为您坠镫。”慕容振眉头一皱,刚要拒绝,却被莫长路抢了先:“孩儿身负义父重托,不能陪同义父,最后想尽些孝道,就请义父成全孩儿吧。”他的目光清澈而真诚,慕容振嗯了一声,莫长路撩袍单膝跪地,慕容振踏在他膝头,缓慢却稳当地跨上了马背。
慕容振不喜欢道别也不喜欢回头,不等莫长路振衣起身,他便拍了马向前走去。阳光投下道气门屋舍的影子,这个院子还是他当年与那些兄弟们一起建起的,即使被夕阳拉得比时间更长,他还是可以轻易认出其中的一砖一瓦。
他特别吩咐了不需要旁人送行,可现在,地上的投影还是看得见哨楼上伫立的人影,衣袍孑然,须发寥落,不消细看也知道是任剑和。他还是来了。慕容振皱了皱眉,又夹一下马腹,马蹄轻快地越过这个人影向前跑去,他却想起昨日莫长路继任掌门时任剑和说的那一句话:“掌门放心,任剑和既在此位,定会尽心辅佐新掌门。”百岁老人的声音依然平静中透着力量,一如当日一剑镇英水时。
罢了,无论功过都是我的造化,无论成败都是他人的缘分,多思何益?慕容振这样想着,策马向前,越过道气门最后一个树影,追逐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向前奔去。
《倾尽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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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气门是慕容振后半生唯一的主题,但在放手之后忽然没有了一丝牵挂,这个江湖似乎也不再属于他,到此时他能想到的只有去见一个久别的老朋友、老对手杜招风。
人说成王败寇,杜招风却是一个例外,四年大波动之后,他虽然棋输一着,慕容振却没有刁难他,也没有给他扣过任何贼的帽子。浪儿帮不是完全的败者,毕竟他推翻了秦氏,不再受道气门干涉,可以做任何浪儿帮愿意做的事,后来大野盟不断壮大,与天下绿林英雄一道,推翻了旧政,建立新朝。杜招风算是新皇帝手下的人,他明白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新朝刚立,他就请辞离开,重回市井。皇帝也不曾刁难他,由着他占着百十亩良田,做着地主也依然做着混混头领,杜招风的后半生比慕容振快意不少。
一别近五十年,当年血气方刚的少年都成了老人,曾经统领天下的霸主都变得了无牵挂,杜招风狠狠嘲笑慕容振的cāo劳,慕容振反唇相讥杜招风受困庙堂只能躲在市井一事无成。畅叙往事,没有唏嘘,只是互不相让的挤兑攀比,两个老人如同两个孩子,定要再争一轮高下,最后却是不分胜负,在酒桌上相拥大笑而亡,共赴黄泉。
据说,这个叱咤天下,改变了江湖的武林霸主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你这厮一把年纪还不改臭毛病,吃了霸王餐要老子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