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局里陷入一阵沉默。
辰妃抬眼去看赵元,赵元眉间带着淡淡的忧伤,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皇后则低着头用帕子拭着泪,肩膀无声地抖动着,像是压抑了天大的委屈。
“醇王又拿出小时候的那件事来要挟他的父母,而且看这样子这次多半又要成功。”辰妃在心里头暗暗骂了一句。
她知道这件事情是禁忌不能提,可是今天这种情况,如果再不说话,岂不是等于要放过醇王一马?
于是辰妃轻启朱唇,语气还是像她平时那样淡淡的:“若是这里无事,臣妾便要告退了。扶越伤得重,臣妾要去看他。他每次喝药腹部就如刀割一般……”
“偏那孩子还爱笑,疼起来头上豆大的汗珠子渗出来,还装作没事人一样……”
她的意思,赵元怎么不知。况且这事动静这么大,他不可能不给文武百官一个交待。
于是,赵元看了辰妃一眼,抬手作了一个让她坐下的手势。
接着,他对下面的人说:“传朕的旨意:醇王抗旨不遵,出言不敬,不宜再留于洛阳。遂贬为醇郡王,驻守云州,明日启程,此后无圣旨不得回京。”
刘福全听罢,双眉紧皱,神色紧张地慢慢退出殿,赶往醇王府传旨去了。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辰妃听到了皇上的这个决定,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欣喜。她的两道柳眉慢慢锁了起来,失落之意溢在眼角,好像被贬的不是醇王而是睿王一样。
因为,精明如她,已经察觉到皇上这是明贬暗升。
云州是大齐国北疆第一重镇,不仅是抵抗契丹南下的关口,更是与西域诸国贸易的枢纽。
尤其在南方的几大柱国与西域断了往来后,这里便成为了中原各大商贾贵胄聚集之地,用“日进千金”来形容并不为过。
这里还囤积着大齐国的三十万精兵。经过层层严格的筛选,这里的武将皆忠心耿耿,兵法纯熟。
文臣更不用说,精于贸易的管理的文化的农业的畜牧的纺织的……各行各业的精英皆聚于此地。可以说这里是除洛阳以外,大齐国的第二个经济文化中心。
统领这样一个地方,不仅能扩宽眼界,结交名士,更重要的是可以积累政治资本。
辰妃以前也曾多次试探过赵元的心意,希望能派睿王去云州历练,赵元一直都没有松口。没想到,为了醇王,今日他却这么轻松地答应了。
尽管心里为儿子叫了一百次委屈,可辰妃最终却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因为通过这件事,她已感受到了赵元对嫡子特别的宠溺与厚爱。
“有些事情明争是争不来的,还好,来日方长。”辰妃强压住了心里的酸楚,默默地安慰自己说。
赵元见辰妃最终没有说话,心里忽然柔软了一下:“她倒一直都是个懂事的。”
就在赵元准备起身离开时,皇后忽然站了起来,神色幽怨地看着他。
“皇上就忍心把扶楚留在那苦寒之地吗?”在皇后看来,此时让醇王离开洛阳就是流放。
见皇后终于开了口,赵元只能回应:“梓童,何出此言?扶楚身为皇子为国分忧不是应该的吗?”
“皇上是不是因为天渊池之事牵怒于扶楚?”因为儿子的离开,皇后的理智已被情绪所左右,开始有些不依不饶了。
赵元有些为难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又沉不住气了。可是有些事情不能说的太明了,况且还当着辰妃的面。想来回到隆康宫后,她平静下来,自然就想通了。
于是赵元垂下眼睑,冷冷地说:“今日之事虽无明显证据是醇王主使的,但他的手下犯了事,他难辞其咎。”
皇后听了他的话,知道今日的决定已无可挽回,心中的愤恨已到了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