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九月,白虎郡王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宫殿窗棂上的薄纱照在地上,形成一团晶黄,王后赵素心似有所觉,她扭头看向殿门方向那团日光的照影,不知不觉中出了神。
过了许久,身后的床榻上有被衾翻动之声,赵素心收回目光,扭过头来,榻上之人的目光也正好看过来。
“素心,寡人是不是错了?”金酉国主面色平静地发问,王后缓缓伸出手来,俯身替国足拢了拢散落在枕上的发丝,这才回应道:“嗯,是错了”,国主一听,叹息一声又说:“昨夜寡人走在这偌大的王宫里,突然想起沈相和大将军来,往日他们二人在朝时,国家虽有危急之事,寡人亦觉得万事皆在掌控之中,可如今,寡人竟是日夜难眠”。
王后扶了国主起身,神色郑重地说道:“大王,此次战事实乃我金酉空求国家荣耀,反倒置我国黎民于水火之中。而今远征之将士死伤者数十万,实乃国家之大不幸,当务之急,莫过于抚顺安民,使天下百姓忘却伤痛,重拾信心,其余之事可徐徐图之。另外臣妾希望大王深思本次战事,察查用人之道,摒退谄媚小人,拔擢正直之士,恢弘朝廷之气”。
金酉国主在一旁连连点头,王后言毕,国主急忙下榻着衣,也顾不得与王后共进早膳,呼了严朝忠径直向英武殿而去。
九月壬申,国相谭桓以身染恶疾之故去职。金酉国主下罪己诏,直陈罪愆。诏下,有百姓征召入伍而战殁者,每人发抚恤银百两,国库为之一空。
天星府西北方的白麟镇,这里人们的生活仍是一片祥和景致,因为地处金酉北疆,这次战事中被征召入伍从军的人数很少,绝大多数家庭的生活丝毫未受到影响。繁华大街上游人的面容也多是得意之色。从前并不起眼的白麟镇,如今的繁华在天星府也是少有的。这一切的原因,都归功于当今的国相谭桓——白麟镇是谭桓的故乡。
太阳慢慢落下山去,街上的游人也陆续归家准备晚饭,热闹的大街一时间又清静下来,恰于此时,从街口方向传来马车轱辘碾过青石地面的声音,有街边店铺的老板探出头来,却见是一辆搭着蓝色布篷的朴素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一个瘦小的老头,亦无甚出奇之处。于是人们又耽于自己手头的事情了。
马车缓缓驶过长街,又向右拐入街东的一条巷子里去,有两三个行人看到这一幕,都略有惊诧之色,因为这条巷子里只有一谭姓大户,正是谭桓的祖宅所在。
终于,马车停在了谭府大门之前,驾车的老者跃下车辕,在一旁掀开帘子,从车篷中缓缓走出一个身披青蓝色长袍的人,不过奇怪的是此人将自己的脑袋也隐在衣帽之中,似是不愿让人窥见自己的面目。
那人伸手从怀中摸出几锭银子给了驾车的老者,在后者的作揖和致谢声中轻轻挥了挥手,那老头也识趣,忙不跌解了套在马脖上拉车的绳子,并将马车掉头准备离去。
身着长袍的那人站立在谭府大门前,抬头凝视着有黑漆褪落的斑驳门扉,好半晌,他才拾步踏上石阶,扣响了门环。不多时,有苍老的声音从门户内传出:“咳咳,贵客稍待,这就来了”。
等在门外的人从容退了一步,拉开了自己与大门之间的距离,门扉敞开的声音随之响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仆一只脚跨出门来,其人笑呵呵地叨咕着:“贵客恕罪,老头子的腿脚”,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个老仆人张大了嘴,怔怔盯着来人含笑的面容,满是褶皱的双手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的眼眶也微微发红。
这个全身裹在长袍之中的人,正是已辞官的谭桓,而这位年长的老者名为李双福,是为谭家辛劳了数十年的老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