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脚便已经燃起如同燎原之势。山庄建筑大多木制,很快火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这个近百岁的老人家,最终选择的死亡方式,令谁也不曾想到。
今天的大陈皇帝刘焕虽然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仍旧保持着年轻时的状态,几年之内除世族平北境,将咸宁年间大厦将倾的局势生生掉了个个。南安山庄几十年如一日,扶持大陈皇室开疆拓土治国安民,如今国泰民安,江湖势力已经是他的最后一道心腹大患。以这位皇帝的xìng子,山庄影响早晚都是要除去的,因此趁着朝廷未来得及采取行动,不如自己一把火烧得干净。
突然之间,陆知恩明了了舅舅一生不曾婚配,后代也不曾留下的原因。大陈帝位虽已经传了三代四帝,前朝拥护者依旧很多,而斩草须除根,舅舅作为前朝灵帝嫡长子身份敏感,他不愿刀兵相见,只好自己做了了断。既然天下已然太平,南安山庄存在的价值也已耗尽,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也已到来。曾经他只觉得舅舅生不逢时,却不知他为此受了一辈子的煎熬。
原来在外漂泊半生,以为终于能够有枝可依,到头来都是一场无谓的虚妄而已,从头到尾,皆是一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闹剧。念及此处,陆知恩胸口刺痛呕出一口脓血,同时立在风中的身体笔直地倒了下去。
京城陆府,国公爷回去时是被抬回修竹园的,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人,如今已经奄奄一息,面色如同槁木死灰。连续很多天,陆国公一直是旧疾复发高热不退,半醒半睡地呼唤阿蛮和清兮的名字。修竹园内外侍从医者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整个园子上下人等忙得不可开jiāo。春晖在陆知恩卧室之外日夜守护着,父亲病势从未如此沉重,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皇帝期间陆陆续续来过几次府上,一开始还训斥几个御医无能,后来也便安静下来不再责罚。他手指不自觉抠住椅子扶手看里面情况,那个安安静静躺在屋里的孩子一直透支着自己本来就不够健康的身体,嘴上却从来不说苦,然而其实在很久以前,他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
世道太平,普天同庆,虽然不是上元佳节,男男女女依旧走上街头点上花灯,迎接扑面而来的喜庆,长安城千年古都,总是延续着它一如既往的繁华喧闹。这样的盛世他应该在场,却躺在这边冰冷的枕席之上,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
兜兜转转,原来他才是罪魁祸首。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亲手掐断了那个孩子一生的希望所在,终于让他彻底地无家可归。
☆、君不悟
宴席之上觥筹jiāo错,如缨饮下几杯酒之后头晕脑胀胸口也憋得难受,趁其他人酒醉正酣出来透口气。母亲当年生育他兄妹二人时落下了病根,每逢气候变化腰背都会痛,吉达见她离席时衣裳单薄,于是持了大氅一路追出来。谁料刚走几步路,便见到他坚定勇敢的母亲正伫立在寒风中,遂一笑大步上前去把衣服披在她肩上。
“这外面天寒,母妃不在帐子里待着,却是出来做什么?”
寒来暑往又是一年时光,草原上年复一年的冰寒,同以往并没多大不同。蒙古王太妃刘如缨这一年来陪着她的儿子收服各方势力,亲眼见证他成长为新一代草原汗王。吉达这个孩子因有一半的汉人血统,比他的父亲更加仁爱中庸,而他的勇敢坚毅,却从不输当年的必勒格半分。
“我只是出来透口气,吉达快回去吧不必陪着我,”站的久了确实有些冷,如缨紧紧儿子递过来的大氅,笑道,“你该是好生陪着那几位叔伯兄弟畅饮一番的,我略歇一歇,就回去了。”
母子连心,吉达无意中捕捉到母亲深邃而略带泪光的眼眸,一眼便明了她的心事。外公特派使节来草原颁旨册封,消息传来,母亲的心也早就跟着到了那边去。那个一直被他兄妹二人唤做舅舅的人,已经很久没有消息过来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