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年五月,户部尚书沈天生上书乞骸,帝准奏,同年六月,前江南巡盐御史林海调任户部任尚书,加一品尚书衔。圣旨一出,朝野震动,虽巡盐御史非皇帝心腹不可胜任,林海这几年的政绩也有目共睹,但巡盐御史并无固定品阶,之前林海也只是从二品,如今却连升三级,成为一部之首,怎能不令众大臣侧目?更何况林海堪堪不惑之年便担此重任,实乃大清朝绝无仅有,是以有不少御史言官上书谏言,却都被皇帝留中不发,更有个别言辞激愤者被当众训斥,百官方知林卿圣眷远非常人,更何况这些年皇帝乾纲独断,朝野稳固,很快便无人敢再发异议。
毓庆宫,太子胤礽狠狠摔了手中的笔洗,俊朗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阴郁,没想到这个林海圣眷之隆远超自己所想,这几年他多次派人拉拢,这人竟丝毫不为所动,又狡猾的像只狐狸,不仅驳了自己的面子,还多次对投靠自己的甄家使绊子,若非碍于皇阿玛对江南的密切关注,早将他除去了,更气人的是自己费了那么大力气,焦毓庆那个蠢货还是未能上位,户部虽有老四,但谁知道如今老四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对自己忠心耿耿呢?
被太子猜疑的老四此时也颇为头疼,看着一塌糊涂的账目只觉脑袋发胀,这些积年的账簿着实太多,又需理清各家关系往来,自是有些繁琐的。皇上把他放在户部历练,之前沈天生并不分派活计给他,倒有些将他供起来的意思,胤禛是个办实事的,着实待的不痛快,如今林海上任,对胤禛倒也不客气,这些账簿便是任务,胤禛一开始只疑心林海随意打发他,看了两日方知林海并不是叫自己做无用功,不由便想起那天在乾清宫遇着这位户部尚书的情形。
林海身穿一品官袍,长身玉立,眉目含笑,一双星眸清亮无波,虽是端端正正站着,却掩不住一身飘逸出尘的气度,着实当得起“君子如玉”四个字,胤禛心里想着这人如此年轻便高居一品也不是毫无缘由的,彼此见过,便听林海笑道:“四贝勒如今在户部当差,臣刚上任,有些事还得仪仗贝勒爷了,当日贝勒爷护送之情臣尚未谢过,如今臣来了京都,臣自该致谢的。”说着躬身作揖,胤禛虽是个贝勒,但心知此人圣眷优渥,如今当了户部长官,自己倒需听他的调停,这话中致谢之意便问的是自己的意愿了,哪敢托大,忙扶住林海道:“林大人太客气了,当日我不过是遵旨行事,林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我虽是皇子,但也是臣子,只希望能为皇阿玛分忧,大人有事情尽管吩咐便是,不必在意身份。”
林海也听过胤禛的名声,性子喜怒无常,不过到底是个做实事的,如今听这话便知其意,笑道:“四贝勒既有此心,臣也便不客气了,如今国库日渐空虚,户部很该做些整顿,有件事臣在心中早已思忖许久,办好了便是一件大好事,办不好的话陛下定会怪罪,而且这件事不管结果好坏,办事的人总是落不了多少好处的,只不知四贝勒可怕得罪人?”
胤禛闻言一挑眉道:“只要是于国有利的事,得罪一二又何妨?”林海笑道:“四贝勒所言有理,不过这事吃力不讨好,得罪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看着云淡风轻的林海,胤禛听了这话隐隐有个猜想,这事怕还真是苦差事,皇阿玛想必早已知道,倒不必畏手畏脚,想这林海素日为人,倒也不担心会陷害自己,旋即道:“林大人如今是户部尚书,我又在户部当差,自然是凭大人差遣的,至于得罪人,林大人觉得我得罪的人还少吗?”
林海闻言倒觉胤禛是个真性情的,所谓虱子多了不痒,这四贝勒倒不在意名声,何况这事唯有他办最为合适,便不再试探,当天就丢给胤禛一大堆账册。
看了账册,胤禛才证实了心中的猜想,果然不是好差事,无他,这些册子全是积年来各勋贵世家在户部所借账目,他要做的便是追债,看这册子上的名单,郡王宗室、四王八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