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贾敏就病倒了,三天下来竟不得起身,扬州姑苏的大夫能请的都请了,然都说是油尽灯枯之兆,林府上下一片肃然。黛玉也束手无策,此刻焦灼万分,难道此生母亲还是要早逝么?黛玉不敢想也不敢露出哀容,近日停了功课,拉着皓玉时时守着,侍奉汤药、逗乐解闷,就盼着奇迹出现。然时间一天天过去,黛玉便是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母亲怕是不好了。意识到这个,饶是黛玉两世为人,也不禁夜夜垂泪,只是在旁人面前不露出一丝一毫来。
十月的扬州阴冷潮湿,贾敏已是连日昏睡了,偶尔清醒,也极是短暂,黛玉和皓玉侍疾在侧,皓玉虽小,也觉察出不对来,见母亲总是昏睡,十分忐忑,夜里不得安眠,黛玉只得将他挪到自己房内。林海如今也多请假在家,时时来看,毕竟是结发妻子,岂能不忧心呢?
这日贾敏醒来,却见皓玉卧在自己常坐的软榻上睡着了,黛玉却在桌边读书,不禁轻唤道:“玉儿”,黛玉闻声,忙放下医书坐在床边笑道:“娘亲醒了,可要喝水?厨房里热着燕窝粥呢,您可要用些?”贾敏点头笑道:“也好,正有些饿了。”黛玉忙命丫头去预备,见黛玉行事大方,眉目越发精致,不禁叹道:“我的玉儿真是长大了,娘见了心里不知怎么安慰呢。”黛玉心中酸涩,却拉着贾敏的手笑道:“娘亲可别打趣我了,您早些好起来才是,皓哥儿嚷着要去看花灯呢,等您大好了,上元节咱们一家人去西湖边上看花灯可好?”
贾敏笑而不语,一时用了半碗粥,便再吃不下了,黛玉欲服侍她睡下,贾敏却道:“今日精神尚好,咱们娘俩说说话吧。”黛玉怕她撑不住,便扶她在床上靠着了,贾敏抚着黛玉的脸笑道:“玉儿出落的越发清秀了,家里你管的很好,娘很放心。我的玉儿如此风姿,将来不知便宜了谁,可惜娘恐怕看不到了。”黛玉闻言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心里已隐隐觉察到不对,此时心痛万分,劝道:“娘亲怎能说这等丧气话,爹爹已经派人去金陵请致仕的王老太医,他医术高明,定能治好您的病。您很不该灰心,弟弟还小,您怎么舍得我们呢?”贾敏默默流泪,道:“我的身子我清楚,却是等不到了,如今就盼着你们姐弟二人平安长大。皓玉还小,长姐如母,你要好好照顾他,你父亲年龄大了,忙于公务,家中必有照应不到之处,只得你为他好好料理后宅了。要顾好自个的身子,娘这辈子有你们两个已是上天恩德,再不遗憾的。”说了这么多话,贾敏难免有些气喘,见女儿哭的梨花带雨,心里更是不舍,只是没有精力去安慰了。黛玉听得此等临终托孤之语,不禁泪流满面。
本来屋子里的丫头百合、半夏等人俱在外间伺候,隐隐听得主母姑娘谈话,似有不祥之兆,念及往日恩情,无不淌眼抹泪的。这一番动静,皓玉便醒了,见自己姐姐伏在母亲怀里痛哭,忙起身跑道跟前,见母亲满面泪痕,心里又是害怕又是难过,也自顾哭了起来。早有丫头察觉不对去禀告老爷,正巧林海今日回府早,得了消息,急急忙忙便赶来后院,此时贾敏已经缓过来了,脸上挂着浅笑,拉着一双儿女软语安慰,林海有一瞬间的失神。
却是贾敏抬头看见了他,笑道:“老爷来了,快劝劝两个玉儿,别哭坏了。”林海回神,移步至床前,见贾敏面色憔悴,眼神游离,哪还有丝毫素日的鲜妍明媚,难掩心中酸楚,又见黛玉皓玉两人眼睛哭的红肿,十分心疼,便坐在床沿一手揽着一个轻声安慰。望向贾敏,她却含笑轻语:“老爷,如今我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两个玉儿,皓玉是咱们林府嫡子,相信老爷会教导他读书上进,将来撑起林家门楣,玉儿虽懂事,可毕竟还是个孩子,我知老爷疼她,还是要啰嗦几句,如今玉儿还小,丧母长女不娶,老爷的心意我也是明白几分的,想是不会续弦了,或可将玉儿送去京城贾府,由我母亲教导两年,也能明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