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种从内里散发的星芒,那种气质,是不一样的,不一样。
至珍又轻轻道:“我瞧着你欢喜,你叫我珍珍罢。”
至珍非常非常惆怅,“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从有记忆以来,就待在这里了,为不为什么,有没有理由,都无所谓了。”至珍下意识地摸摸鼻子,讪讪,“我当然惊讶啦,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只是你看不出来罢了。”至珍赧颜,“我娘常说,珍珍就是假淡定。”
至珍又摊摊两手,作无奈状,“好了,大小姐,你的问题我都答完了,该走了,外面有人在叫你。”
隐隐约约,远处传来叫唤:“大小姐,你在哪里?”
“大小姐,快快出来,夫人传唤你一起吃点心。”
“我的祖宗,您倒支个声儿,奴婢们心肝都吓坏了。”
“大小姐,大小姐——”
围墙内,八角亭中,至宝支着耳朵留神,一脸惆怅,“我请你一起去吃点心好不好,珍珍,我一看到你,总觉得亲切极了。”那种血液涌动间忍不住趋身近前的冲动,小小至宝倾身过去,亲亲珍珍鬓角,笑吟吟,“我姨母做的点心可好吃了,让人把舌头都甘心吞下去。”
至珍打眼过去,真真觉得这人眉目殊丽,一双鹿眼又大又清澈,浑身透着股灵气,让人一望之下,好感顿生,真真同情十年后与她交会目光的男子,至宝还这样小,还不懂得运用眼神,却已是这样慑人。
至珍抱抱她,“你走吧,至宝。”从相逢至今,至珍还是头一次露出这种酸楚悒郁的脸色来,至珍的声音也遗憾惆怅得令人动容,“我娘不让我走出这里一步,我也从来没有出门一步,围墙高得连爬树也不管用,没有门,就算有门户,也是封得死死的。你一定没有看到吧,那门外门里都贴着黄条,这座园子,是阖府禁地,这园子里的人,咳咳,便是一个字也提不得。”
至宝触珍珍眉眼,没有摸到眼泪,她却觉得珍珍心里却在哭。
至宝低声道:“可我便是从狗洞里爬进来的。”
至宝又扬扬眉,“呵,珍珍你也可以从狗洞里爬出去的。”至珍恻然,“你走吧。至宝,能够保持缄默,是种侥幸。”
至宝走了几步,回头一望,珍珍伏在冰凉的石桌上,似是再也没有抬头的力气。
至宝驻足。
珍珍始终没有抬起头看一眼。
至宝终于掉头离开,钻出狗洞的时候,沾了一头一脑的灰,穿过漫漫长草,沿着嶙峋山石一转,便又是一番天地,春光正好,鸟雀啾啁,枝头上累累繁花盛开,一地的残红。
奴婢婆子一窝蜂涌了上来,叽叽喳喳,至宝仰头呻吟:“天天天。”
这一年春,董至宝十岁,初遇董至珍,姐与妹面对面相觑,却不知道命运轮轴已隆隆作响,一切在该开始的时候,已然开始。
几天后,丞相府一片兵荒马乱。
至宝发起高烧,躺在牙床上,人事不省,连汤药都灌不下去,灌了吐,吐了灌,纯粹就是一折腾。
宫里请来的最精湛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把脉沉吟半晌,董丞相的脸也黑了半天。
太医含糊道:“董相,容我再斟酌斟酌。”
董丞相拂袖而去。
书房一隅,丞相二夫人穿一袭缀有明珠的宫绢罗衣,梳着当时最流行的万字髻,脸上的神情,带着深深的忧愁忧虑忧心,一把柔和的声音明显带着鼻音,一双美目里都是血丝,悄悄道:“这可怎生是好,宝宝这场烧,姐夫,难道连太医都不管用了吗?”
董丞相套身黑丝软袍,沉默突显出他脸容颈项的清瘦,岁月相当厚待他,这男人英俊不减当年,反而多了几分成熟内敛的气息,配上一双深邃大眼,真叫人心折不已。
董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