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这话掖在遣风心头,已无说出口的必要。
不提从前,罢月只把怀里的书卷塞给他,“那阙长歌……就是我害你一直没看到结局的那阙长歌,我把它补好了、复原了,这些年一直替你收着呢!就想着你再进宫的时候,定要让你看到结局。现在——给你。”
她递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中,他怔怔地望着那卷书,恍如隔世。那个坐在腊梅树下,皑皑白雪中看书品茶的日子确已是隔世!
悄然之间变得厚实有力的手握紧弯刀,他自始至终没有再去碰那卷书册。
罢月不知他的心思,硬要将书册塞进他的怀里。遣风急了,向后跳开,只是眨眼间他与她已隔数十步之外。
这两年他过着怎样的生活已在这一跳中告诉她了。
当年那个爱看书爱玩闹的遣风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名副其实的黑衣杀手,斜日殿下的秘器。
她望着他喃喃自语:“这书……”
“小主收了吧!遣风要练功了,实在无暇看书,多谢小主抬爱。”
说话的工夫他也没闲着,一把弯月刀在手里耍来耍去,他动作之利落看得她是眼花缭乱。他耍得越快,她看得越是心惊肉跳。
按下他的手,若不是遣风反应迅速,刀锋差点伤到她,“小主,您多当心。”
她哪还顾得了自己,一门心思想让他看她留在身边几年的那卷书册,“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结局吗?看看吧!看看又花不了多少时间。”见他不收,她又道:“若是你不想看,我直接告诉你结局得了。”
“算了吧,小主。”遣风的手停在书卷上,却是阻止她翻开那卷尘封已久的史册,“就像斜日殿下说的那样,别人一旦说了结局便没意思了,再没什么意思了。”
他收起弯刀,与她道了别,这便要离去。
“为什么答应斜日做她的黑衣人?”
他的脚步停在她开口的那一刻,没有回身,连他自己都在回忆当初答应斜日殿下时的心境——
生还是死,你选择吧!
……我要活!我要活着,我不能死。
即使失去从前所有的尊贵、荣华、地位、身份、权力,甚至失去西陵这个姓氏?
……是,我要活,西陵家必须有一个人活下去,得为整个西陵家族活得明白。
错!西陵家族无人可留,留下来的只会是一个没有身份的杀手——遣风——你还愿意活着吗?
我……我不知道。
要我说你得活——有时候活着不是享福而是受罪,谁的罪过谁去受,西陵家族的罪过该由你去受,这是你亏欠他们的。
斜日殿下的话让他选择活着受罪,不为了偿还罪过,只为了弄清一个真相。几年来,真相的面目渐渐变得清晰可辨,可他却活得越来越麻木了。
麻木到想忘记自己的姓氏和曾有过的尊贵身份,否则他会疯的……他会疯的……
他不想记起的事,偏罢月小主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他想逃避那一切,包括她。
无法解释的事窝藏在心底,遣风决然而去。
雪卷着梅花簌簌而下,漫天扑鼻的香气沁入心田却是冷的。
冷极了——罢月瑟缩着身子,将那卷书册塞入怀里,只有那里还暖和些。
沧江九年,三月十二,宜斋醮祈福,忌医疾。
斜日又派遣风出宫了,罢月见斜阳殿偏殿西隅无人,便猜到了。所以虽然九斤半推说不知道遣风去了哪里,她还是猜出了大概。
自几年前遣风二度进宫,除了蜗居在斜阳殿西隅,他从不随便游走于宫中其他地方,兀自歪在一方小院里练功,除了练功还是练功。
她常常来找他解闷,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