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红楼”的头牌清倌儿——我苦苦守了六年，妄想有人可以看见我的出泥不染，然而一切都是枉然。

    这发丝，两天后会为谁而解？

    我看着镜中的美丽容颜，心中一片凄凉。

    门“吱嘎”一声开了，我一惊，看见华嬷嬷从外面风情款款地走进来。

    她也曾是风尘女子，也曾深受摧残，现在却为何要来摧残同样苦命的我们？

    我的满眼敌意她似乎视而未见，仍旧一脸笑意：“红豆，今天有贵客要来听你唱曲儿，你好好打扮打扮。”

    “嬷嬷，你不是说三天后吗？”我一颤。

    “我知道，但这位贵客只是听曲儿。”

    只听曲儿？来青楼妓馆只为听曲儿？

    笑话！

    “嬷嬷，您听我这嗓子，还能唱吗？”我故意哑着嗓子说话。

    “不碍的，实在不行就弹个琵琶。我猜那客人听曲儿是假，看人倒是真的。”华嬷嬷笑得有些狡黠。

    我倒了抽口凉气，虽然早做了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却仍然心如刀绞。

    “那位贵客究竟是谁啊？竟让嬷嬷这么上心？”我试探着问。

    “红豆，你也学得聪明了。”华嬷嬷一笑，“不过我也没有打算瞒你，这位贵客正是当朝御史中丞刘秉宜大人。”

    御史中丞？朝廷命官？

    “你抓紧收拾吧，大人午后就到。”华嬷嬷吩咐。

    什么？午后就到？我差点跳起来。

    哪有朝廷命官大白天就逛青楼妓馆的？难怪南唐要亡国了。

    早早吃过午饭，我呆呆坐在椅子上，听凭华嬷嬷派来的丫头为我梳妆打扮。

    这一步一旦迈出，从此会不会万劫不复？

    我麻木地坐着，看见镜中自己妩媚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哀伤。

    算了吧！我努力冲自己笑笑，除了顾影自怜，我还有什么办法？

    豁然站起，我向楼下走去。

    该来的怎么都躲不掉！

    楼下包厢里有两个人。一个青衣黄衫的青年男子坐在桌前饮茶，另一个白袍男子背着脸儿站在窗前摆弄盆景。

    我一时间无所适从，该做些什么呢？若他们说是为了听曲儿，那么——

    “二位爷要听什么曲儿？”我低头曼声道。

    感到两道目光“刷”地逼来，我把头低得更深了，本能地抗拒着他们审视物品似的目光。

    坐着的青年立刻躬身站起，对窗边的男子说：“爷，她来了。”又冲我问道，“听说红豆姑娘昨天悬梁自尽？今天还能唱吗？”

    我冷笑。

    “如果我说不能，二位爷是不是就不让红豆伺候了？”我温声说道，语气中的冷意却任谁都听得出。

    “你——抬起头来。”站在窗边的男子忽然出声，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仰起脸，忽然发现白袍男子已踱到我面前。

    “爷，您别生气，别和她一般见识。”青年伸手欲拦他，却被他格开。

    “你，”他捏住我的下巴，命令道，“看着我！”

    我抬眼。然后，我看到了这一生绝不会忘记的一双眼睛。

    剑眉、英鼻、薄唇，清瘦的面庞，英气逼人。但这一切都不再重要，因为我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传说。

    重瞳——

    这个人，一只眼睛竟有两个瞳仁。

    重瞳——

    曾经听过重瞳的传说，也曾经听说当今皇上李煜重瞳，但总觉得是无稽之谈，人的眼睛怎么可能长两个瞳仁呢？

    然而今天这个神话在我面前竟如此具体，一时间我看呆了。

    “皇上……”口中的话未经大脑就脱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