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禎在函谷城里收到李以鼎受到行刺的消息是在第二天的凌晨,他赶到巴图林旗已是傍晚时分。四爷随他一同回到巴图林旗,因为来报的人只说到李以鼎被刺,四爷倒没有多问。听说是贼盗富鄂扎的人,四爷对胤禎说:“放纵下去也不是法子,找个借口一窝端了,若是人手不够,我再从京里调些人过来。”
胤禎心里早恨得咬牙切齿了,又着急,因为并不知道婉兮的情况。可是当着四爷的面前,他生怕露出破绽来让四爷看出端倪,只得装作镇定自若。李以鼎伤了点皮外伤,昨天晚上就把婉兮带到别院,因为这里够安全。
胤禎的马才停在别院外,李以鼎的人就来报,要迎胤禎进去。胤禎微微一顿,他心里越着急动作倒慢下来。四爷顺势问:“他伤得怎么样?”
下人说:“并无大碍。”四爷原想过去看他的,可博尔济吉持派了人来迎十五公主,这会儿子人已经到了城外十三里处。等到四爷安顿到博尔济吉持的人,已是月到中天。
他累了一整天,这会儿子方有空闲坐下来喝杯热茶,术尔齐进来问他要不要宵夜。四爷倒想起一件事来,问:“侧福晋好些了没有?”
术尔齐说:“还烧着呢,大夫说这伤寒只怕好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四爷起身到厢房去看年碧君,她早已睡下来,帐幔也放了下来,屋子里烧着暖炕,照着一盏小角灯,遮天蔽日一般的昏沉。
四爷没有进去,只在外面看了一眼。小丫头在外间的圆桌上也睡着了。
四爷也没有坐,又匆匆出来了。这晚月色融融,外面吹着雪风,却是冷森森的。墙角边的梅花这夜里却开了花蕾,乌漆漆的枝干上开出些粉白色的小苞,一簇一簇的。四爷停下来看了一会,夜里寂静得厉害,心里也是。院中小径上半化未化的积雪,踩出一道湿湿的足迹。呼吸在空气里卷成一团白雾,四爷搓了搓手,突然停了下来。
仿佛是眼花,一刹那里,在那道路黑暗的尽头看到日夜想念的某个人。四爷突然停了下来,再一眼,才发现是自己眼花。四爷搓了搓手,却是一个声音也没有发出来。那将化为化的积雪,透过靴底传来阵阵寒意,他倒是心如死水,早结成了冰。
冷风在庭中吹过,白色的细小雪风在空中一转,吹到梅花上。午夜时分,下起了细雪。
婉兮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是夜里,不能很好的辨别方向。要不是因为胤禎,她这会儿子也不会在这里吹雪风。
刚才李以鼎来夜巡时,她见他左臂上的伤口沾了水,原是因她而受伤的,倒让她有点过意不去。婉兮问:“怎么弄的?”李以鼎说:“博尔济吉持的人来了,刚才吃了一回酒,不小心给蘸上的吧。”她让他坐了下来,为他新换了药。那知胤禎突然来了,他进门倒愣了片刻,未过去的酒气在胃里翻滚,火烧一样的。奇怪得很,火了起来,他倒发起脾气责难婉兮,问她富鄂扎怎么找上她。
其实那天晚上婉兮还以为来人是找李以鼎的,青柯隶是谁,她倒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她后来细细一想,突然忆起那个偷走她青玉璧的少年,那个小女孩叫他什么来着:“青柯隶哥哥。”仿佛是这个发音,因为她口齿不甚轻楚,她原以为他的名字是五个字。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倘若胤禎好好地问她,她是会说的。这人的性格还真是变幻无常,比起那天晚上的温柔,仿佛天壤之别。看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她倒不说了,找个借口出来。
她一关门,听到里面低低的对话。她听到李以鼎含着笑说:“这是怎么啦,这份歪醋也吃。”
胤禎淡淡回了一句:“你好好养你的伤吧,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李以鼎嘻嘻一笑,分外想戏弄他,便说:“我是看在你的面上才出手救她的,看你这会儿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她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