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寐!
郢州城郡丞周平涛今日当值,与麾下数名儿郎巡夜归来,明明心倦体乏,阖上眼却不能安睡。
不仅如此,右眼的眼皮还突突地跳着,胸口下一阵阵躁乱……他索性翻身下床,披件单衣,径直来到东城门的戍点。
“周大人?您这会子怎么来了?”
戍兵李三等几人,靠在城垛的灰墙上的身躯立刻一挺,如标枪般地弹起,瞌睡早惊跑了。
“怎么样?”
“一切安好,大人!”李三望望天色,憨然咧嘴,“寅时将至,快到开城门的时辰了。”
“嗯……你们辛苦了。”
周平涛随口应了句,但戍兵们的“一切安好”,也依然不能消泯体内那股没有来由的不安……
周平涛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青石长街的一头,李三对身侧还有点儿发懵的桂哥儿啐道:“娘的……幸亏咱几个还勤奋!周爷这阵子脾气大得很,别撞在他手里——”
“嘘——噤声!”杨达昌手肘一捣,疼得李三直咧嘴,李三正要发火,忽见哥几个脸色有异。
“有蹄声!”杨达昌脸一黑,疾声抢道。
轻雷般迅速的蹄声隐隐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如鼓鼓般声声震耳,借着微明的天光,城外的郊道上,目光所能视及的地平线上,乍现一列诡异的骑兵!
骏马嘶鸣,蹄声隆隆,暗夜里根本无法看清骑者的面目。
李三一个激灵,随即听见杨达昌惊惶的低呼:“难道——是北胤大军?”
不,这人数不对!上面未有交待,楚王大军也非今日入城呀?
“快去禀告周大人!”
杨达昌首先醒悟过来,桂哥儿撒腿就跑——
可就在他们只言片语之间,那一列骑兵势如流星,已冲到了城下,为首之人也不勒缰,一掌拍在马鞍上,竟如肋生双翼般,整个人腾空掠起,近三丈高的城墙,在他足下如履平地。
桂哥儿刚转了个身,还没来得及迈步,一股强势的拉力硬生生扯得他双股抖如筛糠,摔在了地上。
惊骇之中,一个寒沁沁的声音挟着凉气吹上他的发顶心。
“城门开了再走不迟!”
李三等面如土色,而被黑衣人的眼光瞟过之后,深深的战栗从深心里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这人身上有着很浓的杀气,浑身所笼罩的阴寒沉厚得似乎连渐暖的天光也无法消融。
“敢问……敢问尊驾是……”
职责在身,杨达昌硬着头皮颤声相询,还刻意避开了黑衣人一双寒目。
黑衣人唇际一撇,流露出极端的自负狷狂,只冷冷地哼道:“我的名号……还不屑告知尔等小辈!”
厉芒于眼中一闪,他已然不耐地斥了句:“开城门!”
面对几人的犹豫,那双寒鸷的眼,缓缓眯成一线,却自里面逼出针尖似的一点刻毒。
“别让我说第三遍!”
被他眼光扫过的地方,似乎有剜掉一块血肉般的疼痛,李三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脑袋。他们几人再愚笨,也情知合己方数人之力,也斗不过黑衣人一身诡异高深的武艺,只会枉送性命……不如虚与委蛇,留下一命速去郡衙禀告示警!
杨达昌使了个眼色,李三立刻拽上桂哥儿,“噔噔噔”地跑下城墙。
“哐当”一声闩落,郢州的东城门,缓缓洞开,李三掩在门后,眼瞅着那些骑兵似潮水般涌进,个个目现精湛,神形剽悍,不由得咋舌。
杂沓的蹄音踩在青石板上,静寂中听来更是怵人。
当整列骑兵消失之际,街边一间平房,门牖“嚓”地轻响,露出一张俏丽含忧的面孔,正是风吟。
她的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