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磨,狠狠地磨!
离开施府后,公孙澄映磨了三天的墨。
孟春三月,细雨绵绵不绝,颇有些雨打秋千深闭门的意境。
每每这种时候,她爱取一块墨,一边听细雨穿风过一边坐在窗边慢慢磨,不一定想写字,也不一定想作画,她只是喜欢磨墨,就如……就如将思念磨在砚台里,这样可以让自己对他的思念淡一些。可每次,她总是把墨汁磨得浓稠不已,屡改不掉。
“又在磨墨。思念谁呢,美人儿……”伴着一声油腔滑调,温热的身体从后贴上,登徒子之爪摸上光滑如玉的颈。
停下磨墨,公孙澄映回头,“太一别闹。”
从身后抱住她的俊俏公子,是如假包换的俏姑娘——她的侄女公孙太一。她们同年同月同日生,太一比她早出生一个时辰,无奈辈分低一截,不服气之余总以戏弄她为乐。太一沉迷观星,听说皇宫内观星仪精妙,寻个机会入宫,做起九品司辰郎来。幸得太一自幼喜着男装,没露破绽。两人在大都生活,相依为伴。
“小姑姑,你为何总惦记那人?”公孙太一瞟看砚台,大声一叹。
“想惦记,就惦记了。”她娇瞥一眼,笑问,“你在宫里还好吧?”
“放心放心,太一我……嘿嘿嘿……”她能有什么不好。窃笑一阵,公孙太一突道,“国舅死了。皇帝现在什么事都找平章政事商议,比起我刚入宫的时候,现在的施弄墨不可同日而语。多少官员想抓他的把柄,结果落得被杀被贬的下场。小姑姑,为了这种人伤心,值得吗?”
捏捏她的鼻尖,公孙澄映失笑,“你怎么和师兄说一样的话?”
“师兄,你哪位师兄来了?”闻言,公孙太一抬头四望。她今日轮休,刚从宫里出来,尚不知家中多了位客人。
“蒲庭师兄。他来大都办事,出去了。”定住左右摇晃的脑袋,她道,“太一,总有一天,你也会为了一人伤心。”
“才不。”公孙太一魅然一笑,“小姑姑,施弄墨有什么好?我是怕你后悔。”
“后悔?”她有些羡慕太一的洒脱,叹了叹,“太一,这世间最伤人心的……莫过于明知会伤心,却仍然不后悔,一再地让自己去伤心。”
那人,是她的怀中刺,她的肉中钉,她的……心中人……
这怀中刺,如何才能拔去、除去、忘去?
“我不明白。”公孙太一咕哝,将头埋进她后颈。
拍拍她的颊,公孙澄映转开话题:“如今朝中权势最大的,除了弄墨还有一人,此人是当初拥护皇帝登位的托孤大臣之一,二朝元老,皇帝登基后拜他为太师。这人虽已年迈,有何军机大事,皇帝也会找他商议。弄墨这些年与他相安无事,但从弄墨打压蒙古重臣开始,他不会就这么看着。”
“小姑姑,你指……太师哈孙?”
“对。”
不眨眼地盯她半天,公孙太一叹气,“小姑姑啊,你不做官太可惜了。”
“我不适合做官。”她柔柔一笑,“首先,我的容貌是最大败笔。你当人人是傻瓜啊,女扮男装也看不出来。第二,我为什么要做官,心怀天下苍生?为民请命?太一,公孙家的人向来情淡,我们都没那份热心。第三,若说为了权财,在大名老家,公孙家的家底并不贫匮,我们却甘愿在这儿节衣缩食……太一,权财固然重要,在你我心中却不是第一。”
“我知道……”公孙太一垂眼,“你是为了那人嘛!”
“是啊,我为了他……”心里一酸,突然升起满腔幽怨。这些年总将自己困在“谓他何求”的圈子里,差点让她忘了一件事。
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她公孙澄映从来就不是一个做事不求回报的人。
这些年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