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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的童年在家乡那座背靠大山面迎大海的村庄度过,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铁路穿过丘陵和小河直伸向下一站。

    我时常好奇下一站究竟是什么样子,偶尔也会沿着铁轨信誓旦旦的向着日落的方向前行,下一站就在太阳落下的方向却似乎隐藏在大山的某个角落里那样神秘。然而却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因为每次走到同一个地点,前边铁路两侧的树木荆棘都仿佛不欢迎我的前行,怒吼着把我定在那里。

    山下,母亲喊着我的小名,我飞一般的沿着小路直奔家的方向。那时路两边伸出来的钩钩刺刺会刮破我的裤子,年幼的我怎会顾及这些,在大山从我背后威压之下旋风般风驰电掣。

    有山,有河,还有那条河流入的大海,村庄安宁又和谐,一群群半大的孩子嬉笑尖叫着奔跑在山间、河畔。

    我喜欢那条河,儿时的我一直认为它不是大人口中的狭窄不堪的溪流,它承载了我那时夏天游泳、冬天滑冰的童年记忆。

    父母亲在田间劳作,典型的中国式农民,我也偶尔坐在田埂上看着,或是听着他们的唠叨:长大了得考上大学,咱们村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你和哥哥要是都能考上,当爸妈的也就脸上有光了。

    什么是大学?什么是脸上有光?是懂了他们的话语随了他们的心愿吧。那个当下看见父母跟着亲戚朋友谈论家里的两个淘气的小子遂喜笑颜开,便这样认为。

    我在六岁的时候,确切的说是差两个月零二十五天六岁被带到村小学校长的家里做客。

    校长是爷爷的学生,村里大部分的人都是爷爷教出来的,所以走到哪里提到爷爷大家都会“哦”的:这是乔老师的孙儿啊!我会由衷的自豪,也会面红耳赤的害羞。

    我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做客,吃完满桌子的菜肴就可以回家,因为校长的家实在太偏僻,好大一片开阔地就那么几家。父亲跟校长卷着老旱烟,开始谈论我的事情。

    这孩子能把天气预报里的城市从头背到尾。于是我就开始背诵天气预报里的城市,因为家里第一年买的电视机,每天我都好奇的跟着播报员重复那些名字,所以背诵起来倒不是难事。

    还会古诗,来一个鹅鹅鹅那个。我于是又开始曲项向天歌。

    校长的婆娘便伸手摸着我的脑袋不住的笑:这孩子,真聪明。我则鄙夷的退了几步,因为那个女人的半边脸长了黑黑的一片东西,光是看着就让我害怕。我甚至有时候在想这个女人是西游记里边的黑风怪,一不小心就会把我捉了过去,然后像要吃唐僧那样吃了我,还因此做过两次这样的梦。

    校长说我聪明是聪明就是有点小,但是可以做个旁听生,如果跟不上学习,留一年也是未尝不可的。

    回到家,母亲就张罗我的书包和学习用具。

    可我却高兴不起来,如果我真的上学了,我的大鹅怎么办?我在小河边那个能够捡到鸭蛋的秘密的地方谁来看管?王大爷家的枣子岂不是要烂在树上么?

    我就央求母亲能不能不上学,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干完。母亲则每次都是笑着问我你这小屁孩还有大人的事多么?

    我每次都是奇怪,你们大人每天除了下地就是回来做饭洗衣服,父亲抽着老旱烟和隔壁大伯要么下棋要么有事没事的聊着我听不懂的我的世界以外的故事。还能有我的事情多么?我早上起来得跑卜奶奶家听广播《岳飞传》;王大爷家的草莓、枣子不能没有人吃,他说会烂掉的;还有大鹅,它不能自己在家呆着,三姨夫会杀了他吃肉的,三姨夫每次都说我的大鹅真肥,炖上大萝卜能吃上好几顿。

    我下了很大决心再去央求不苟言笑的父亲。父亲会咀一口烟问我那首《忆江南》背诵了没有啊?上学前得跟学前班的小朋友一起考拼音汉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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