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啸第一次踏足潋滟居,正是少年意气之时。
对于秦楼楚馆,他不仅从无好感,而且根本就是厌恶的。
他觉得这种地方,很脏;这里的女人,更脏!
被不同的男人临幸过无数次的女人,能干净到什么地方?
所以,他进来的时候,神情倨傲,而且微微带着嫌恶之情。对,他一点都不想掩饰他对这种地方的鄙夷。
他只是冷冷地将十只很有分量的金元宝掷在桌上,直截了当地说明了他的来意:“我是来见倾央的。”
不是因为慕名而来,而是,为了恨!
倾央霸占了他的父亲,倾央让他的母亲郁郁寡欢终日以泪洗面,倾央甚至指使他的父亲将他最爱的姐姐送入了皇宫。只是一个“恨”字,实在是太宽宥了这个无耻的女人。
“小侯爷稍后,我去和倾央商量商量。”老鸨的脸色是巴结的,但是,见谁不见谁,不是她做的主,而是倾央。所以,尽管她无比垂涎那些金元宝,却只能死死地盯着饱饱眼福而已。
“我只要见倾央。”甄啸又掏出了一叠银票,他是来解决他父亲他母亲的问题的,不是来闲逛的。这一趟,他绝不能无功而返。
“好好好,好好好!”老鸨的眼睛都直了,“我一定让倾央出来,我一定让倾央出来。”
无视于身边的莺莺燕燕,甄啸闭上了眼睛:“都滚开。”他是清高的,他也是骄傲的,他纯洁的身体容不得这些肮脏女人的触碰。
他只想狠狠地羞辱倾央,让她知难而退。
“倾央姑娘同意见你,请小侯爷随我来。”老鸨脸上的每一条纹路都在显示着贪婪,手忙脚乱地收了银票和金元宝。
甄啸站了起来,尽管想不通他出了钱怎么还要他主动俯就,但终于忍耐下来了,他是来解决问题的,只要问题能够解决,要怎样都行。
只是没有想到,竟会是那样一个女子。
那是一处幽静的场所,青青翠竹林中,有一股涓涓细流自竹管内缓缓流出,滴落到一个青幽幽的盆内。
老鸨没有跟着进来,迎接他的是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指点他在盆中清洗脸面。
他本来想要拒绝的,但不知怎么回事,到了这里,却是自然地觉得自己身体不够清爽,甚至害怕会玷污了这方净土。
他几乎是红着脸接过小姑娘递过来的毛巾的。
当他放下毛巾的时候,林子里忽然响起了清幽的琴声,那么婉转,那么悦耳,他几乎忘记了他此行的目的。
顺着琴音,他缓缓地走向林中的亭子,亭子四周,垂着浅紫色的轻纱,随风飞扬。他居然不敢继续靠近,只是怔怔地凝望着里面那个俏生生的人影
她垂头坐在那里,纤指灵动,琴弦仿佛有了生命。她的神情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向琴弦诉说着春青的易逝,林间的寂寞。
她漆黑的长发披散肩头,一袭轻衣却皎白如雪,宛若身披霓裳羽衣的仙子。
甄啸不由看得痴了,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到底为什么来这里。只觉得,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人间所有。
白衣少女终于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她不回头也罢,这一回头,但觉点缀在林子里的奇花异草,似乎全然失去了颜色。只见她眉目如画,娇靥如玉,玲珑的嘴唇未启,就仿佛诉尽千言万语;广阔的额角光洁细腻,让人的手指忍不住就痒痒的不受控制。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那双如秋水,如明星的眼波,只一眼,就是万年的万劫不复。
此刻,她眼波中带着淡淡一丝惊讶,一丝埋怨,似乎正在问这鲁莽的来客,为何要打扰她的清净她的琴音?
甄啸的俊脸骤然涨红,一双眼睛竟不敢直视:“在……在下甄啸,特来会见……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