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元三年,昭帝年十一,欲拟立皇后。
鄂邑长公主当下为其挑选最佳人选,最后上官安之女上官小妹经鄂邑长公主力主,以五岁垂髻之龄召入掖庭,晋封婕妤。
始元四年,立上官婕妤为皇后,赦天下。
而这一年,许平君已然六岁,两年来她并未觉得身体的异样,许是老翁所言的人妖不融之说不作准,她便不再在意,每日欢欢喜喜地承欢母亲膝下,偶待得父亲从掖庭归来共享人伦之乐。
初夏的夜里,弯月偷偷地掩在厚云之后,黑幕之下一片恬静幽然。
此时适逢六月,夜里才有的凉风掩过民舍檐角闯入大开的窗棂,闷热的房舍内却不减半丝炙气,屋里人翻了翻身子继续酣睡。
许平君猫着身子在窗台前瞄着主屋内的母亲,见母亲未有什么动静,她乌黑的眼瞳转了转,稚气的脸满是笑意,娇小的身子再弯下了些离了窗台,踮起脚尖鬼鬼祟祟地步出朴素平整的庭院。
到了院门,她小心翼翼地拔开门闩,院门一开凉风即时扑面而来,撩起她脸畔的乌丝半遮了她的眼,她气急败坏地扯下恼人的长发,身子一闪晃出门外去。
关好院门后,她满心的欢喜地在街上左蹦右跳,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行至半路,她仰首望了望乌漆抹黑的四更天,又低首看着自己小小的身体,轻叹一声懊恼地蹙起眉,嘴里嘟囔着。
她在嘀咕什么呢?久候多时的刘病已坐在院墙探出头,盯着许平君的背影,满脸的好奇。脚一蹬,他单手撑着墙头下了院墙,软布鞋落地无声,但对于狸猫来说,就算是一根针落地的声音,它都能听得分明。
许平君回首瞪向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人,天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夜里的狸猫,眼睛可是最灵的,她自然是看得再清晰不过了。
仔细打量一番后,看他模样应是八九岁左右,原来是一名年岁大不她多少的总角少年啊。她顿时倍感无趣,不假思索立即转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嘴里又哼起小调来。
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冯翼惟像,何以识之?
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
刘病已一时诧异愣在原地,见她背影渐渐走远了,忽而吃吃地笑了起来。这许大叔家的女娃娃不过是垂髻之龄,却是真真有趣!他可还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呢?怎能跟丢了她?
想着,他撒起腿便跑起来追了上去,嘴里喊着她的名字:“小平君——小平君——”
许平君已转出了街道,正穿过小巷,蓦地听到自己的名字即时止住了步伐,刚转身迎面就扑来一团黑影,她想都没想便闪到一旁避开了去,接着听到碰撞及连连哀叫的声音,那哀叫的声音,她并不陌生。
“你……没事吧?”本来是想问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可看到他撞到小巷墙壁的额头,许平君忍不住改为一声问候。
刘病已嘴里发出咝咝的吃痛声,小手摸着突起的小包张牙咧嘴,抬首便看进一双如星光灿亮的眼眸,渐渐地,他看得入了神,不禁赞叹:“好美的眼睛呀,跟琉璃似的!”
听他耍起嘴皮子,许平君撇开眼上前几步,才发现他竟是高她一个头,她要半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气势不觉矮了一大截。深感不悦,她又退了几步,才满意地开口:“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跟着我作甚?”
听着清脆温腕的声音,他想她定是个清秀可人的人儿,可惜今夜的月不是很圆很亮,还偷懒躲得没了月影。
不过,要瞧瞧还不容易?!
刘病已嘿嘿笑了两声,走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