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饭,吃得那么辛苦。隔着一张桌子,他们的目光却总是在有意或无意中撞上。那样清澈的目光,望着他的时候,热切、坚定,而又饱含着一些羞涩的朦胧,总是在不经意的注视中变得迷茫而多情。
这样的眼光,他看得多了,并不是不懂。
只是,他兜揽不起。
她还那么小,那么纯洁,像一张未经涂抹的白纸。而他,历经风霜,早已被世俗的画笔烙上无数破碎的颜彩,模糊了面目。
如果,起初的逗弄只是源于一份无聊,是在不自知不经意中进行,那么现在,则变成了一种有意识的回避。
他,虽然风流,却还不至于招惹好朋友的妹妹。
金振希逃避她的目光,躲避她的话语。席间,只是加倍渲染自己的风流韵事,听得桑尔棠诧然不解,听得桑氏夫妇频频皱眉,听得桑恩榆的脸因失血而苍白。
原本,他不是这样的,他幽默风趣,惯于与人周旋,在长辈眼里,他是前途无量的青年俊彦;在世叔世伯家的闺秀面前,他是温文儒雅,礼貌周全的好男人。
然而今天,在桑家的餐桌上,他却只记得给自己抹黑。
他不止一次地打断她的话,视她的暗示于无睹。
直到看到她的目光渐渐暗沉,渐趋无光。仿佛一朵将要开启的鲜花在瞬间枯萎。终于让他看见了自己的残忍。
他是残忍的吗?
不!他只是还没有坏到拿一个小女孩子的感情来开玩笑的地步。
桑尔棠的妹妹,在他的眼中,始终是个惹不得的小女孩。
他必须要告诫自己。
桑家饭局过后的第二天,他没有想到,她会再来。
一扇门,他站在门里,她站在门外。
他一脸诧然,她则言笑晏晏,“你不是想把我堵在门外吧?”
他听了,放开扶住门框的手,站直,双手插入裤兜里,眼神是慵懒而无所谓的,“什么事?”
恩榆挑眉,“没事不能来找你?”
他的唇角缓缓上勾,勾成一个讥讽的弧度,声音却是冷静而平淡的,“这里离市区不算近,你还要上学,没事两头跑似乎没必要。”
恩榆顿了一下,清澈的眸子凝视了他好一会儿,“你跟我们桑家有仇?”
“怎么讲?”他微愕。
“不然为什么见到我像见到仇人一样?”
他的眼神跳动了一下,转过身子,背对着她朝屋内走。
这代表,她可以进屋了吗?恩榆自嘲地扬了扬嘴角。
迈步走进屋内,才隔了一天的时间,屋子里已积聚了相当程度的垃圾。他果然有一天一夜将睡觉的地方变成垃圾场的本领。恩榆扬睫叹笑。
金振希回过身来,望着她,眼神里不现丁点涟漪,“如果你是因为内疚或是不放心,我可以告诉你,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不再需要人照顾。倒是你,这地方又偏又远又不安全,以后,别再一个人走。”顿一下,继续说,“你坐一下,我打电话让尔棠过来接你。”
他拿起搁在躺椅上面的外套,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急切得仿如扔掉烫手山芋。
“你别忙,是我哥让我来的。”恩榆扬起的睫毛羽翼一样地颤,唇边却挂一个揶揄的笑。
他听了,一怔,继而苦笑。
尔棠啊尔棠,你真是太高估我了。
“我本来不想来,是你的好朋友硬说从前你们一起在法国留学的时候,他有多么照顾你,所以现在,要你在他忙得无法分身的时候,指点一下他的妹妹,你一定会非常之乐意。”恩榆自顾坐在他清理出来的躺椅上,摇啊摇。
乐意?金振希眯眸看着那陷入躺椅中的娇小身躯,他看着她亮灿的眸光,那眸子里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