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院,自然是贵客。”
唐求并不领情:“院门没关,谁都可以进来。”
“贵客这是在怪我没有远迎。”文士轻笑,“虽然院门没锁,但常人破不了我门上的禁制。能迈过院门而体态自若者,岂非贵人。”
唐求睨去一眼:“虚情假意。”
端着酒樽向曲桥小亭走去,文士又道:“我对贵客从不虚情假意。”言语之间,袍裾向后飞扬,文士外表如水涤涛洗,缓缓荡去虚华表象。
其衣,扶风织锦。
其貌,眉山目水。
其形,绿竹临水。
“请贵客于我这寂静院孤夜亭一坐,可否?”他在亭内放下酒樽,揽袖相邀。
唐求垂眸一抬,含笑步入孤夜亭。
双双坐定,唐求道:“阁下自言红尘久客,不知客了多久?”
“一个人间称呼而已。”此人微笑着为唐求斟酒。
“那我又该如何称呼阁下?”
“先生若不嫌,叫我寂静院主即可。”
“我倒有个更好的称呼送给阁下。”
“哦?”寂静院主抬眼望向唐求,眼勾尾处一波妖氛隐隐荡漾。他问:“不知先生有何赐名?”
“醍醐寺大妖。”
寂静院主笑意不变,淡然道:“我以诚心相待先生,先生何苦讽刺于我。”
唐求取樽饮酒,浅尝后,微笑:“好酒。我若讽刺你,又何必坐在孤夜亭里喝这樽酒。”
“先生所言极是。”寂静院主不卑不亢。
唐求亦笑,“院主幽居醍醐寺,为何?”
“读史。”
“请教:阁下读了哪些史?”
“春秋之书,战国之乱,秦皇一统,西东两汉,三国魏晋,南朝北朝,隋唐五代,北宋南宋,大元混一,明廷初建。”
“读完了?”唐求不掩赞赏,“阁下好耐心。”
“没有。”寂静院主摇头,“才略翻了一遍,正从头细读。”
“细读到哪里?”
“南朝北朝。”
“南史……北史……”唐求闭目想了想,“这两部史书是唐太宗召人撰的吧。”
“正是。两部都是李廷寿所撰。”
“你觉得如何?”
“有春秋之味。”
“听起来你喜欢李延寿写的史书?”
“不瞒,的确是喜欢。”寂静院主为唐求再斟一樽,徐徐道:“史书的存在,就是让后世不忘前人。春秋之味,近接事实,同一时间,不同事件,读来经纬分明。但春秋之后的史官却拘泥无新,一味讲求正史体例,以己为尊,往往訾美失传,却不知梳理梳理,就要有梳有理。那些史官所记之书,就如枯冢腐骨,腐烂而已。倒是李延寿所撰南北两史,鸠聚遗逸,以广异闻,让我重拾春秋之味。”
“的确。”唐求支起下巴,似乎赞同寂静院主的话。听着亭外潺潺流水,他突道:“但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何幽居在此?”
寂静院主叹气:“先生难道不知逍遥随兴?”
“不知你的‘逍遥随兴’界定在哪里?”
“西塞山边白鹭飞,春江细雨不须归。霅溪湾里钓渔翁,笑着荷衣不叹穷。松江蟹舍主人欢,醉宿渔舟不觉寒。青草湖中月正圆,乐在风波不用仙。”
唐求抬起中指在桌上一扣,慢道:“无利无名,无荣无辱,无烦无恼。夜灯前,独歌独酌,独吟独笑。”
“谢先生理解。”
“非我不理解你。”唐求蓦然睁眼,俊目深处一波流光滑过,声音冷下来,“只是,你既然在此,抢马贼又是怎么回事?”纵然大妖宛于寺中,但毕竟是大妖,就如猛虎一尺方圆内安有白兔幸存,大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