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花,浓香四溢,街巷可闻。临终前,孙奉迟也留下了“埋我骨于花下”的遗愿。孙凝德遵照父亲愿望,收骨埋之。
诡事由此而起,孙家三小姐孙凝雪不知何时得了夜游病症。夜深人静时,家仆见她面无表情在院中一圈圈游荡,嘴中念念有词,侍女不敢惊动,只能暗中跟随。到了白天,孙凝雪对夜里发生的事全无印象,大夫只说是癔症,吃了不少药却不见好。如花似玉的三小姐从此心神俱疲,日渐消瘦。
接着是孙家二公子孙凝义。他就像祖父一样迷上了那株西府海棠,亲怜爱语如同对待一名女子,夜里在房中点灯焚香,自饮自酌,自言自语,弹琴述曲,好似有人陪伴一般。孙吴氏不忍儿子病态痴狂,请来几位法师作法,却被孙凝义统统赶了出去。
西府海棠亦是诡异。孙凝雪夜症、孙凝义痴症后,这株树夜夜开花,繁盛如春,浓香弥漫不绝。等到天明时分,落蕊如雨,一树丽花尽数凋零,花瓣铺地周匝,似一层花毡。
孙家只当是花妖作崇,从天目山请来高僧作法。不料高僧念了一晚的经文,却把花妖惹恼了,天明时只听到高僧一声惨叫,再无声音。家仆等太阳出来了才壮着胆子进北院一探究竟,却只看到高僧被埋于花瓣下,昏迷不醒。叫醒后,也变得痴痴颠颠,最后还是小和尚把高僧带回天目山。
孙吴氏万般无奈,突然想起孙奉迟曾提过父亲留下的一个匣子,说是家中若逢巨变,可凭匣中物获救。孙吴氏找到匣子打开,看到两朵豆蔻花和一封写好了地址的信封。信封里有两张纸,一张纸的信头上写有“唐求”二字,其他空白,另一张纸则告诉后人如何使用这封信。孙吴氏依照第二张纸上的方法,在写有“唐求”的纸上书下家中异事,请唐先生看在往日故人的面子上出手相救。信写好后,与匣中两朵豆蔻花一齐装进信封,投到急递站。
寄信半个月,杳无音讯,孙吴氏的希望渐渐熄灭。她以为,唐求既然是上辈老爷的故人,年纪应该不小了,也不知还在不在世。今日一见年轻公子,她以为是唐求的后人,却没想到居然是唐求本人。心中虽骇,却也有一丝惊喜:岁月百年,唐求还是年轻模样,想必是高人中的高人,孙家应该有救吧。
“西府海棠在哪里?”唐求提袍站起,气势十足。
“在、在北院。”孙吴氏立即看向长子,“德儿,快带唐先生去。”
“是。”孙凝德前面引路。
不多时,一群人来到一处略显年代的院落。推开门,一株高大茂盛的绿树映入眼瞳。的确是有些年纪了,树杆粗壮挺拔,繁枝翠叶翻然成盖,一部分枝杆已经将屋顶覆盖泰半。
近午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投照在地,皑皑斑驳,隐隐有青烟浮动,仿佛叶片中的精灵在空中喧闹嬉笑。
唐求直接向西府海棠走去,花画楼跟在他后面。孙家人因为心存怯意,只在院门外张望。
师徒二人绕着西府海棠走了一圈,唐求笑问:“画儿,看出什么来?”
花画楼盯着树身下方的一道瘤痕,“一棵奇怪的树。”
“什么树?”
“西府海棠啊。”
“哪里奇怪?”
“我也说不出来……”花画楼提袍蹲下,凑近树腰上的瘤痕。几十年的树木,树皮上总会有些小伤痕,这些伤痕在成长中会形成一个瘤。西府海棠身上的瘤痕很奇怪,是斜着劈下来的,像是有人拿刀将树拦腰砍断,然后将断掉的树身和树杆重新拼在一起让它们长好,从而形成了一个倾斜的圈。
“嫁接。”
“嗯?”花画楼看向唐求。
“它是嫁接出来的。”唐求曲指在瘤痕上扣了两下,“应是幼株嫁接。趁西府海棠幼株时削下苗枝,嫁接到现在的砧木上。这样可使植物更易存活。”